198.秋风

真要论长相，吕秋确实没有公孙瑶那么灵动。相比起来，吕秋的眉眼更加沉稳。让她看起来成熟很多。

吕秋的脸较为清秀，此刻长发不羁地披散下来，但是给她又增添了几分我见犹怜之美感。

“你倒是冲着我的脸来呀，就对着我的脸狠狠的刺。”吕秋笑眯眯地说道，公孙瑶越是生气，她越是开心。自己来给自己找不痛快，活该如此。

公孙瑶缓缓放下手，已然没有刚来时的得意劲，气焰消减了不少。奇怪，她一个婢女对自己如此羞辱，她居然拿她没有办法。王上下令不让她死，若是自己把吕秋弄死了，就是违抗王令。更何况，公孙瑶现在还不想让吕秋死，慢慢折磨，才会让她更痛快。

可是，公孙瑶紧皱着眉头，似乎变成她在折磨自己。

“你很厉害，现在我已经没有想折磨你的欲望了。”公孙瑶冷漠地看着吕秋，“你知道吗？我好累。”

听到这句话，吕秋浑身的劲儿松了松。别看表面笑嘻嘻没心没肺，实际上她仍然处于恐惧的状态。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也很累。”

公孙瑶定定地看着她，叹了口气，转身离去。

走了几步，公孙瑶脚步停下，她声音变得很轻：“我不是没人爱的，我父亲，我母亲还有胡亥都很爱我，我也……”她说不下去了。

吕秋看着公孙瑶，仆从手上拿着油灯的光浅浅映在她的侧脸上。吕秋看见她失落至极的眼神。

胡亥爱她？这话说出来她都觉得好笑，没有利用价值，就像吕秋说的，她就是个垃圾。

父亲爱她？也许吧，在弟弟出生之前。公孙龙出生之后，她明显感觉到父亲的几乎全部转移，之前的那些回忆如烟飘散。

母亲爱她？这也许是她最后的底线了。她是和母亲一起长大的，母亲是个利益心很强的女人，从小到大都在教她怎么追求利益。这是爱吗？公孙瑶心里有点酸涩，她不太明白。

公孙瑶走出行刑的隔间，对司寇浅声道了一句“打她十个鞭子。”

“诺。”

“别打残废了，注意点，我还要和她好好玩呢。”

“诺。”

司寇拿着鞭子走进来，吕秋眼皮子都没抬。

十个鞭子很快结束，吕秋被丢进原来和清雁在的那个地方。吕秋瞧了瞧，清雁不在，估计也去行刑了吧，不知道她怎么样。

吕秋本就没力气，还使劲在咳嗽，她感觉五脏六肺都要咳出来了。

她无力地倒在地上，手臂上的血还在流。眼里的神色像死了一般，疼到麻木，眼前的东西都变得模糊不清。

……

“吕秋。”扶苏轻轻唤了一声。

吕秋没有反应。

扶苏心里咯噔一下，连忙前去探探鼻息。确认她还活着，才松了口气。

扶苏伸出手将她从浑浑噩噩的无限深渊里救出，视若珍宝地将吕秋抱在怀里。

牢狱清冷，血流下的痕迹和手臂上洞口耀眼得让人心疼。

他俯下身子，眸中是无限的怒火。吕秋的眉睫动了动，扶苏眼里又如风般化为一澜春水。

吕秋嘴角挂着血，浅浅地笑着，颤颤地伸出手。

扶苏沉下眼眸，轻轻挽住，放到唇边吻了吻。

“别怕，我来了。”

万里奔赴似山河。

吕秋终于放下心来，每一次见到扶苏，她就会觉得“没事了”“好了”“可以放心了”。这一次也不例外。

“你来晚了……”吕秋用着几乎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她实在没有力气了。

扶苏看着她虚弱的样子，心如刀绞，此刻他只想把欺负吕秋的人千刀万剐，可是他只能一遍遍地低声道：“对不起，对不起。”

吕秋实在太累，她想好好睡一觉，全身重心都放在扶苏怀里，闭上眼眸。

扶苏将她抱起来，听见她迷迷糊糊地在怀里呢喃道：“疼……”

朱华宫内，数名御医围绕着沉睡的吕秋，扶苏站在一旁。此时已值深夜，烛火摇曳，风吹起庭中树叶，卷起带向远方。秋风今晚格外的柔和，吹到脸上都是温柔的凉意。

婢女给她上了药，接下来她要喝药。

扶苏端着御医煎好的药，轻轻吹着气，用手动了动吕秋，想叫她起来喝药。

吕秋没动。

扶苏皱了皱眉，说了声：“起来喝药了。”

吕秋依然没动。

扶苏叹了口气，将勺子放到吕秋唇前，吕秋不为所动。药顺着她唇角流了下来。

扶苏只能帮她擦拭干净。他低声说道：“听话，乖乖起来喝药了。”

吕秋依然没有反应，扶苏把她扶着坐起来，这样比较好喂药。吕秋终于喝下去了，扶苏脸上刚浮现满意的微笑，吕秋就开始咳嗽，把刚喝下的几口药吐在扶苏的衣袖上。

“……”扶苏皱了皱眉头，甩甩衣袖，继续喂药。

看在她受伤的情况下，就不和她计较了。

但这回吕秋的唇死活不张开了，扶苏拿她没办法。

这时扶苏脑海里浮现了一个危险的想法……不行不行，扶苏很快否决，他们的身份不允许。

可是……扶苏担忧地看着吕秋的伤，她又不能不喝药。

究竟怎么办？扶苏烦躁地挠挠头，这个想法一浮现就无法遏制，他犹豫了好久，终于下了决定。

只有这一次！

扶苏看着吕秋紧闭的双眼和姣好的脸，在灯火下犹为动人，他在心里给吕秋道歉“对不住对不住”。

这实非君子之为……可是他也不想换别人来。

他看向吕秋的眼神都变得心虚起来，就偷偷的这一次！

扶苏喝了一口药，凑近吕秋，准备用嘴喂。

感受到不对劲的吕秋动了动睫毛，扶苏的气息打在她的脸上，她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向她逼近。

在装睡的吕秋愣住，睁开了双眼，映入眼帘的是扶苏不断接近的脸，他还闭上了眼睛，一副很紧张的模样。

啊啊？吕秋的脑子一片空白。

这是什么？

这是什么？

愣了两秒，吕秋终于反应过来，连忙喊了一声“公子……”

扶苏显然也愣住了，他惊谔地看着吕秋。

搭在她肩上的手抖了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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