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这群人虽然刚开始对她不怎么在意，但不知道从哪里得来她是城南第一的消息后，身体还是很诚实地来问题。这样的气氛，她倒是不避讳。在讲题的间隙中，她注意到梁佑依，虽然在埋头写作业，但很明显心不在焉。

来问题的这些人，大多数是来凑热闹，看看霍没的本事，只有少部分是真的勤勉好学的。“不过为什么不去问梁佑依呢？”她想。

一个晚上，她没有好好学习，因为王梓琪说的话一直在脑袋里打转。什么叫“对异性有很大的吸引力”？她活了十八年，从来不知道自己有这种能力。相反，她身边除了康泽外，并没有什么熟知的男性朋友。至于女性朋友……苏慕算女性吗？现在倒是挺多。但除了朋友以外，其他人倒是对她不理不睬的，看不出有什么吸引力。除了……旁边这位。

她思考时，注意到坐在旁边的同学一直在往自己这边望。等她转过去看她，她也并不躲闪，两人就这样僵持了许久。那人的头发挡住了几乎大半张脸，加上长久熬夜的黑眼圈，让她整个人显得很阴森。

霍没最后只好先投降，而那人还在坚持。

“……”

“……”

“同学，你为什么要一直看着我呢？”霍没实在忍不住了，转过去问道。

“我在‘看’你。”她说道，声音低沉。

霍没疑惑地歪了歪头：“所以，我问你为什么要看我？”

“我要寻找你的内心。”她突然靠近，“很深，我找不到。”

霍没看见她的眼睛，是无比的黑暗。她下意识的后仰，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人退了回去，拿起笔写了一个题，又转头盯着她。

霍没咽了口唾沫，转身拍了拍睡着的陈眻，问道：“这人怎么回事？”

陈眻揉揉眼睛：“啊，林襄，她是不是吓到你了？不用太在意，她这人就是这样。”

“她为什么一直盯着我看？”

“嗯……可能发现你身上有邪气吧。”她拍了拍霍没的肩膀，又转过去睡觉。

“邪气？”她又嘀咕了一遍，转过去看了一眼陈襄，到底是谁有邪气啊？

好不容易等到下课，她连忙跳出这人的监视范围，她实在有些瘆人。

她去找王梓琪时，她还在埋头推算一个题，抬头望见她时，笔不小心在推算过程上划了一杠。

“我仔细想了一下你跟我说的话，我觉得有问题。”霍没说道。

“什么话？”

“我并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吸引力，相反，我在城南的时候，几乎没有什么相处特别近的人。”她一脸正经。

“那个，其实，你不用那么较真吧？”

“不，我没有较真。我的意思是，今天下午让你尴尬的事，你还是找自己的原因吧。”她转身离去。

“她做事怎么还有点像陈眻？”旁边的同学说道。

王梓琪摇摇头，表示不清楚。既然她这么说，王梓琪也不会去找她掰扯道理，这也不是什么需要讨论的大事。她拿起笔，准备继续做题。

“咦，我算到哪了？”

到最后一节课快要下时，王梓琪竟感到一些冷，于是关上了窗户。她看到发光的城市，却冲不破天空无尽的黑暗。她低头做题，可思路都还没有时，外面突然“咔嚓”一声，雷电和暴雨都随着寒冷倾泻而来。

顿时，教室里哄声一片，不过有人欢喜有人忧就是了。而王梓琪就是“忧”的那一方。她看见赵安凌摸出了一把伞，正给梁佑依示意。陈眻也没了睡意，从抽屉里拿出一把伞给没伞的霍没炫耀。

她轻叹一口气，又望向窗外，却已什么也看不清了。

“白天还这么热，晚上就下暴雨，这是什么天气啊。”旁边的同学抱怨。

“王梓琪，王梓琪！”

她听见有人在叫自己，不过声音很小。她朝后望去，那是严震。

“你带伞了吗？”他问。

她摇摇头。

“我也没有。”他小声说话时，下课铃突然响起，他连忙从座位上飞奔到王梓琪旁边，用正常的声音说道：“你先等我一下，我去找隔壁班的人借把伞。”

“不用了，”她拉好已收拾好的书包，“我爸应该就在校门口等我。你还是先照顾好你自己吧，别对我太上心。”她径直走了出去，只剩下严震还傻傻地望着她的背影。

然而刚走到楼下，她后悔了，这完全不是能够勉勉强强就冲到外面的雨。

“王梓琪，”身后传来梁佑依的声音，“你没有带伞吗？”她旁边跟着赵安凌。

“嗯。不过没事，你们先走吧。”

“好，那我们先走了。”

“嗯，拜拜。”

这句话之后，她在心里痛骂了自己“傻瓜”无数次。

“哈哈，我下次一定要带你去。”

“不要。”

她又听到了熟悉的声音，这次，她主动转过身去问好。

“怎么，你没带伞？”陈眻明知故问道，还带着很欠揍的表情。

“嗯……”

“那你和她走吧，”霍没说道，“我妈就在外面。”她示意了一下手上的手机。

“啊，不用，”王梓琪连忙摆手，“我爸也在外面接我。”

“额……”陈眻突然打断，“这样，我出去找你爸，还有你妈，然后帮你们带伞来，行吗？”

“可以。”

“谢谢。”

“哼，”陈眻打伞出去，“磨磨唧唧的。”

最后，尴尬的等待从一个人变成了两个人，雨水的刷刷声像要刺破耳膜。

“可能你说的有道理。”王梓琪打破了沉静，“我不是很了解你，不能用我的第一印象评判你，让你不喜欢了，对不起。”

霍没歪着头：“为什么要道歉？我没有这个意思。”

看着她，王梓琪突然笑了出来。霍没的疑惑加深了。

另一边，陈眻跑出校门，立刻就发现了霍没的妈妈，虽然过了好几年，但她除了有一些苍老外，没什么变化。

“你好，阿姨，”她跑过去，“我是陈眻，霍没的同学，您还记得我吗？”

“噢……记得，今天早上霍没有跟我提到。”

“是这样，霍没现在和一个同学在里面没带伞，我出来找您拿把伞去接她，好嘛？”

阿姨楞了一会：“我没带多的伞呀。”

陈眻心一凉，又看了看四周，也没什么躲雨的地方。“那行，阿姨，我去找那个同学的爸爸，您等我接霍没出来啊。”

雨还没有要停的意思，而在大厅躲雨的人已经没剩多少了。

“那个人，叫严震？似乎对你有意思。”霍没说道。

“嗯，不过，我不会答应他的。”

霍没继续听着。

“高三是最重要的一年了，哪里有时间谈恋爱，更何况对象是他……我们几个之前约好要一起去S大，现在是努力兑现承诺的时候。对了，你有什么想考的大学吗？”

霍没摇头。

“那就一起去S大吧！和我们四个一起！”

“……我没想过要读大学。”

“为什么？你不是城南的第一吗？”

“……”霍没沉默了许久，“我家暂时……付不了上大学的钱。”

“你怎么在想这个？”霍没没想到对方会用这个语气和她说话。“你现在只用好好朝你的目标努力就行了，学费的事，到时候大家会一起想办法。”

“……”

“所以，你好好考虑一下，实在不行，就S大吧？”

电闪雷鸣中，陈眻还在奔跑，裤子以下已经湿了一大半。

“王梓琪！你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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