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何处

老妪仿佛陷入了一个死循环，无论她怎么走，最后都能走回原地。

雪越堆越高，这使她不得不停下脚步找一处山洞来避雪。

雪太大了，就算她修为高深也不想在自然天气作祟的情况下冒风险。

那个告诉她离开的声音再次消失，是说明危险不见了吗？

又绕了一大圈，老妪发现了被树挡住的洞口，她飞身上前，不想树已成精，老妪会被偷袭。

在被树精一个树枝甩到裙摆后老妪反手就是一击。

哗啦啦——

树精头顶的雪落了一地，连带着一支粗壮的树杈被劈断。

“想进洞，就给我留下过路费！”依旧是蛮横无理的语气，老妪想到那只羊精，他还和她说他们是同族。

“再废你一臂。”老妪冷然一笑，已是不像对待羊精那般仁慈。这么一看，她真有可能是羊精同族，不然她为何会对那只羊精再三手软？

树精来不及反应，迎面而来的攻击远比他此前经受的最强大攻击还要强——这是他所经受的最强的攻击！

银光迸射，树精躲不开。

轰隆隆……

老妪在雪崩前闪身进入山洞，并用树精的尸身挡住了路口。

进入山洞后，里面却是别有一番风景。

人间有桃花源避世而居，现如今她来到的地方亦是别有洞天，内藏一个小世界。

只是远没有所谓的桃花源美好。

更甚至代表灾难。

你经历过杀戮和战争吗？

老妪想起北方雪国有过一段黑暗的统治。那时强大的妖兽从锁龙塔内窜逃，北国因刚刚经历寒冬侵蚀，内部空虚，被那几只妖兽打得措手不及。

之后很长时间，雪国妖兽苦不堪言，他们中幸运的逃往最近的人间，但多数成为了奴隶。

这期间，不是没有出现勇士。只是那几只妖兽太过厉害，厉害到神界使者亲访都不曾发现端倪。

好在勇敢的羊族勇士冒着生命危险，用智慧将消息传递了出去。

虽然锁龙塔内有妖兽逃出迟早会被发现，又迟早会被知道他们在雪国，可它的勇敢，让雪国子民更早结束了奴役生活，恢复自由。

但这里……似乎并不是雪国。

六界之中喜暗居阴的大多来自妖界，还有部分修行时走火入魔的邪修，即使是土生土长的原住魔族都不是天生喜阴。

那这里是哪里？

老妪好像忘掉了什么。

六界之中，哪个种族活在黑暗？

她在心里一遍又一遍问自己，却始终想不起来。

额间的冷汗被阴风拂过，惨淡的光芒好像有所指引。

她下意识想如从前般向前走去，却怎么也下不去那一脚。

“魂兮归来……”

像是身上有什么东西不受控制，老妪竟顺着声音方向前行。

“走过的路多了，身上多少粘带了些东西。”

声音钻进耳朵，又渗人又缥缈。

老妪经历过太多事情，这使得她没有常人般恐惧。可那种子还是种在了心底，是身体的本能反应。

“你好啊，我们又见面啦！或许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黑衣人面上遮了纱，只露出灰色的双眼。整个人看起来像极了没有生命却能活动的空壳。

你是谁！

老妪想出声，可声音却怎么也发不出。

“飘荡了太久的游魂，就是这么淡漠吗？”

游魂？

老妪不解，她何时已经成了魂魄。她已是大成，早该与天同寿，怎么会死？

“不是的哦。”黑衣人眨了眨眼，“我说的不是你哦！”

不是——我！

老妪看着眼前的景色，脑海里有画面一一浮现。

是这样一个地方，这样的昏暗。她和谁走了很远，有血和泪，很腥又很咸。

那是一座昏暗的宫宇，装潢奢侈却充满了压抑之息。

耳边的声音极其熟悉，像极了——寺庙。

她看到了庙里香火，来自人间的兰若寺。兰若寺里发生了政变，是谁发动了政变！又是谁撕毁六界合约向人类大开杀戒！

“汲善，快走！”

汲善？是我吗？

老妪想问出口，可是黑衣人没有给她机会。

“该说你命好还是不好？”黑衣人讥讽，他靠近老妪，这次，是真切对着她说的，“遗忘可不是好事，你也并不想他活在梦里，对吧？”

梦？

老妪不解，什么梦？她暗中运力冲破声音的禁制，可黑衣人却笑了，笑声在空荡的地方听起来格外渗人。

“你就是那个乱勾搭人还把人勾得神魂颠倒的差役？叫……诡戾？”

声音懒洋洋的，还夹杂着一丝嚣张不屑。

老妪本是不知羊精如何找到这里，待看到他身上扛着的树后，老妪才意识到自己终究是手下留情了。

而方才羊精提到的诡戾，老妪更是在想起关于这里是哪里之后对上了心里那个名字。

诡戾的表情藏在面纱后，羊精也不是很笃定自己的试探是否准确。

他又不是百晓通，哪里知道六界中诡道六厉具体什么样子，只是他身上没有活气，他知道的那点消息只能联想到诡戾，甚至他并不能保证是否有真的诡戾存在。

抗在肩上的树精憋不住笑，枝上的树叶跟着他的笑哗哗作响。

他看了看诡戾，又佩服扛着自己的小羊。

初生羊犊不怕鬼，还是个大鬼。

“树，你笑甚？”羊精费解，这一路走来树精很配合，怎么到了现在他就像变了个人一样突然不安静了？

于是羊精果断将他摔在了地上。

“你这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我是真心不喜。”

树精没想到羊精会毫不留情给他扔到地上，身上筋脉的疼痛让他不能立刻还以一击。

“咩咩，你真是翻脸不认人。”

“树，我脾气暴躁。”他不大会说矫饰的说辞，什么脾气不好，是非常不好。这不就是暴躁嘛。

“咩咩，暴躁容易秃毛。”

“树，成精在乎那点毛？”

“咩咩，我记仇，但我不想记你仇。”

“那……你想记我一辈子？”

“不，我会就地终结你这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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