悔

“师兄，走吧！”乌蕊儿的呼唤声拉回乌占瑜的思绪，他们一同陪整理好仪容的乌典去祭拜乌庄主。

三人相继摆好祭品、磕头，表达着对乌庄主的怀念和祈祷。乌占瑜、乌蕊儿起身，却见乌典猛然哭诉：“爹！是我害了你......我错了，对不起！爹......我的心里好难受，想跟你说说话又怕你生气、责怪我。爹，你原谅我吧！我已经受到了惩罚，被他们折磨，连你最后一面也没有见到......我真的好难过......恨自己，恨伤害你的人......！”

乌占瑜和乌蕊儿相视，都不明白他为何突然这样，不忍见其沉浸在悲伤情绪中，搀扶起来并安慰：“爹在天之灵不愿见你如此的。”

“少主，能回来就好，别太伤心，师傅不会怪你的！”

刚被拉起的乌典，又瘫坐在地上抽泣不停，在乌占瑜和乌蕊儿的关心询问下，缓缓道出自己意外得到凤盏，一试之后发现它的厉害之处，甚是喜爱，便偷偷用来练功之事。

“本想着练出本领后再找个合适机会归还给风华阁，却不曾想到偷它出来的人盯上自己。他们知道我以‘六绝平心法’结合凤盏练功，来抢夺凤盏时还胁迫我去为他们救人，不顺从就用残忍的手段折磨我。”

乌蕊儿闻言顿觉难受：“哥，你怎会这般糊涂啊！竟是因为你那点私心害爹丢了性命，你自己也被关这么久，让所有人跟着操心！我原以为是你得到的什么宝物被人觊觎，没想到竟是这样，为什么呀？”痛心疾首地她显然很不理解，揪着他哥肩头的衣服一通乱拽。

“是，我错了，对不起爹！就算豁出这条命，我也要报仇雪恨。”他无法直面这些因为自己而造成的伤害，只有将情绪聚集在报仇上心里才好过一点。

乌蕊儿眼泪直流，内心很不是滋味：爹已不在，眼前的哥哥也变了。

“哥！事已至此，好不容易死里逃生，你休养些日子尽快振作起来。报仇之事需从长计议，你可不能再有事！”

“是啊！忘了那些伤心事，调整好心情，早日着手掌管山门事宜。”乌占瑜跟着道。

“是该尽快调整，爹的仇一日不报我就不能安心......师兄，凤盏在那蒙面人手里，已与我没有关联，你们先别告知风华阁这些事，不然传出去影响也不利。”

“我明白！”乌占瑜接着道：“少主，此前长老们打算，待你归来就要择吉日举行接任礼，山门不可一直无主......”

“你先帮忙应付着，不急这一时！”

“不合适，少主！既已回来，我若仍然主事有违规矩，且让人误会你图享乐不愿管事，恐生笑话！”

闻言，乌典心想着：等我变强，这些规矩、嘲笑算得什么，我看谁敢！但嘴上还是平静回道：“过几日再论吧！”

见乌占瑜欲继续劝说，乌蕊儿拦住他示意不要着急。

“哥，你刚刚说报仇，可知道仇人是谁了吗？”

“不知......我相信一定会查出来的！”乌典起身走向墓碑，随即抬手轻抚，仿佛是在安慰九泉下的父亲，请他原谅自己不能现在告诉他们仇人是谁：若讲出是柳霜霜所为，势必要兴师动众，报请“同盟会”参与调查，那自己偷练凤盏之事就瞒不住。况且，柳霜霜他们一直乔装，自己的指认只是一面之词，若对方不肯承认，也得不到结果，最好的办法是用自己的方式去报仇。

下山的途中，乌典问：“你们怎知我在平顶峰？既然围剿，我怎会没见到你们却离开了平顶峰？”

“此事要从戊远镇的病症说起，前几年我偶有去解决，如今已移交新任青术郎——风阁主，他在当地处理这事时，定稳堂的少主——定昭无意中染上，于查探后发现平顶峰有异，但无切实证据，也是在探查过程中发现了你。”

“查到哪些异常之处？”

“在多方努力下，终于查出病毒来源于平顶峰豢养的毒虫。昨日围剿计划，我们安排得还算妥当，也不知哪里疏忽，去搜寻屋子时发现你们竟不见了，而山下人送来消息告知有四人闯卡口离开。”

“定昭发现我的，那他可知道些什么，是否提到过凤盏？”

“想必是不知，他只讲过你在地下室的情况，甚至都不知道还有那位石先生！还是审问尧掌门时他提及的。”闻言，乌典由紧张的神情逐渐放松。

接下来的日子里，乌典主要是养精蓄锐，调理身心，事务仍是乌占瑜主理。

定稳堂那边，定昭与定世先喝茶聊天时，将围剿平顶峰以及已知柳庄主救他的事讲了出来，定世先端茶的手突然抖起来，也许是因为胸口难受得没胃口再喝，遂放下了茶杯。

见他不适，定昭起身轻抚并安慰：“爹，你不要担心，这些事都不是你做的，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发生，就算以后查出来，也是那柳庄主该承担罪责。”

“这哪是轻易便能过去的事啊！那是人命，且相识多年，还有乌少主，他本不该受此折磨！都是因为我，是我贪生怕死......往后的日子每一天都是煎熬！”

“爹！我和妹妹需要你，定稳堂不能没有你，你千万别放弃自己！于私而言，其实我很感激柳庄主相救，我知道你因为失控时的一些事情，怕给我们带来麻烦不愿相认，她的目的就是让你能毫无顾忌的现身。原本她不想让你知道这些事，是我们查病毒之时意外发现。她确实够用心，只是手段有些残忍。爹，你放心，此事我一定好好斟酌，若有人查问，我会尽力保全你，一定不让人伤害到你！”

“她一向我行我素，未曾想现已这般疯狂，都怪我错信接受她的相救。如今这般地步，该来的逃不掉，真到了必须面对时，你们不需要为我做什么......切记，不可因为私心维护而做出错事，将来的路很长，一次错可能接二连三的生出其他事，做人可不要再像我这样，悔不当初！”定世先心情沉重。

“是！我知道了。爹，我打算送消息给风华阁，告知风兄你已回家，此前他跟着操了不少心，也想早点见到你。”

“先不用，我自身的状态需调整，也难得享享你们在身旁的清净日子，迟些时候再说吧。”定世先讲完起身离开，定昭忙上前搀扶随他一起，定世先摆手示意不用跟随。此时的他可能想要走一走，以平复内心的烦闷。

接下来的日子里，定苒精心做药膳和可口的饭菜悉心照料，陪他散步、下棋排解忧愁......

风慕轩将平顶峰以及风珏之事告诉三师叔、三师婶，他们闻言很是痛心：好好的孩子怎么就做出这等事，身为父母，失了养育之恩已是颇为遗憾，如今孩子犯错，更是自责不已。

三师叔红了眼眶，侧过身子强忍着情绪，好一阵儿都没出声。三师婶已成泪人，哭诉着对不起孩子，要去看看他。

风慕轩安慰他们并告知：风珏因过错造成民众受害，较为严重，按平顶峰门规将被逐出师门，不得再以平顶峰弟子自居。且因此事影响甚广，还需移交官府处理。

一听这话，三师婶哭得更甚：“孩子啊！你怎么这么命苦？都是我们害了你......因为当初将你送去，感受不到爹娘的关爱与教诲，才至行差踏错。若早点接你回来，也不会如此啊！”

“都是我们忽略了他，以为一切都好，现在想来，对他的关心实在是太少！”三师叔自责道。

风慕轩继续安慰着，商量过几日一起去看风珏。

这日，平顶峰的师伯接待风慕轩及三师叔、三师婶，带他们去见被关禁闭的风珏。

“你们聊聊，我先出去了！”风慕轩讲完，那位师伯随他一起出去。

难得亲人见面，互诉衷肠，身为父母的二人对风珏满是心疼与关切，还给他带了烧鸡。感受着此刻父母对自己的重视与关心，他兴奋地边吃烧鸡边淌泪。父母二人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几番交流，风珏先是忏悔，接着又道出害怕，求爹娘救自己，若送到官府被定罪，可能就没有活命的机会了。

“错了就要承担后果，这是无法逃避的，我们也无法越过官府的管束！”他爹痛心道。

他娘已是泪流满面，双手紧握着他的臂膀：“儿啊！你好好想想，有没有可以减轻罪责的地方......对了，你不是也治病救人了吗？你是受人胁迫的，只要不是主动为之，官府会酌情定性的！”

“爹、娘，我从小没得到你们多少照顾，犯了错确实应该接受惩罚，我也后悔。无论如何，求你们一定要帮帮我，能减轻一些责罚也是好的！”风珏恳求着......

风慕轩要留下来处理后续事，不与三师叔他们一起回去。送二人离开时，见他们心情低落的样子自己也不好受，包含着对风珏的气恼与担忧，更有对他被爹娘关心的羡慕，不禁感到失落......

记忆中，曾经因为自己缺少照顾，见风益师兄到哪都有三师婶照顾周到，就总喜欢往三师叔屋里去，自己也能跟着一起感受些许快乐。久了，三师叔提议：“你俩感情这么好，兄弟相称倒是好得很，以后大了相互照顾，相互帮扶好不好？”

“好啊......好啊！”两人齐声叫好。

“弟弟！”“兄长”几乎一同喊出然后傻笑：“哈哈哈哈哈......”

一旁正在缝补的三师婶朝他们道：“还有风珏呢！弟弟是风珏，唤他轩弟。”

“对......对，还有风珏！轩儿，风益的弟弟风珏，以后见着他你得喊二哥！”

“哦！他在哪儿？我怎么没见到他呢？”小小的风慕轩感到好奇。

未待大人回答，风益道：“爹娘说弟弟寄养在平顶峰......轩弟，以后我们一起去看他好不好？”

“好啊！喔......我还有一个哥哥，我有两个哥哥！”风慕轩高兴得跑起来，风益也跟着跑，俩人你追我赶的。

后来，在一些场合下也见到了二哥风珏，包括平顶峰前掌门设的家宴，三师叔夫妻带风益前去，风慕轩好凑热闹非得跟去的。那时候的尧掌门对前掌门也算毕恭毕敬，看着不像有心思之人，不曾想......

行驶的马车里，三师婶缓缓道：“孩子就要被送去官府，你想想办法，我们备点礼去找找人，争取减轻些处罚！”

“再说吧！你先让我静静！”三师叔紧闭双目，满脸愁容。

“他师傅去世那会儿我就说接回来，猜想以后的日子定是不好过，都是你，非得坚持遵守朋友之约，不肯接他回家，现在变成这样！”三师婶还是没忍住抱怨起来，见三师叔无回应也就没再继续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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