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风雪山神庙 4

庙宇内，阿羽刚才躺着的地方空空如也。

心头一惊，我急忙四下张望。

整个山神庙只是一个极小的建筑，四面无窗，入口只有一个。

而我当时一直守在门口的石墩上，并未看到有任何人进入。

阿羽呢？！

我把庙内里里外外，上上下下的每一个角落都找了一遍，连老鼠洞都没有放过，又消耗了大量灵力，去搜寻阿羽的气息，

毫无所获。

阿羽呢？！！！！！

我几近崩溃，冲出门外，疯狂地呼喊着阿羽的名字，伸出利爪，把周围的树木抓得粉碎。

雪如同烟尘一般，在眼前缓缓散落。

那一瞬，我有些恍惚。

这一切，肯定都不是真的。

我一定是在做梦。

然而，身旁依偎着的主人和主母，他们双眼紧闭，浑身冰冷，气息全无。

他们在无声地告诉我，昨夜到现在发生的一切，都不是梦。

三日后。

安葬好主人和主母，从未下过山的我，第一次离开了自己生长的地方，来到了这茫茫人世，开始了对阿羽的找寻之旅。

不知过了多少年。

我去了过很多地方，看过软红千丈，俗世繁华。诸多美好事，皆引人流连。惟有阿羽，仍无半点消息。

一日，我在林中修炼，偶遇一位番邦公主。她本是进京和亲，却遭歹人袭击，随从皆已遇害，公主本人也已气息奄奄，无力回天。但她心中执念甚深，恐此次遇刺，令她母国无法得大唐之前约定之优待，又恐自己死于大唐境内，引两国交战，涂炭生灵，因而迟迟不愿咽气。

番邦公主名喀秋莎，金发碧眼，身材窈窕，竟和我所化之人形有七八分相似。

左右无事，寻找阿羽又如大海捞针，进入皇宫，也许能打听到一些消息。我便答应代替公主，完成她的遗愿。

就像主人一直说的那样，万事万物，皆有因果。

这一去皇宫，我便寻到了阿羽。

即便成为了皇帝的妃子，对我来说也没有任何关系，只要能好好守着阿羽，保他平安顺遂。

阿羽不知是得了什么因缘，被太子在风雪之日捡回了皇宫，还被太子当成亲弟弟一般养大。他襁褓里的玉牌所刻的“石飞”二字，也成了他如今的名字。

他过得非常幸福。

那我便安心了。

然而，三年前，阿羽的好兄弟太子，突然离奇失踪。阿羽的脸上，眼看着便少了笑容。

我想尽一切办法，想帮阿羽去寻找太子的下落。

可是作为一个刚修成人形不久的小妖，在能人辈出的皇宫中隐藏气息已经是用尽全力，我实在无法再帮上什么忙，只能在防卫最松懈的时候，化为兽形偷偷去陪伴阿羽。

有几次被他发现，还被他用好鱼好肉招待了一番。

阿羽和他父亲一样，也是那么善良。

数日前，我去相国寺上香，在寺庙里偶遇了他。

不知为何，他眉间黑气缠绕，竟是……中了妖毒。

是何人要害他？！

那妖毒看起来很是厉害，我焦急无比，随便寻了个理由，将他骗至相国寺后院，哄他喝下迷药，便立刻开始解毒。

不想施那妖毒的妖物法力如此高深，我尝试了很多次也无法将毒拔除，除非献出妖丹和全部修为。

反复的解毒尝试消耗了大量的灵力，我支撑不住人的形态，又变回了兽形。

但我不死心，想要再试一次。勉强变回人形，想要再次施术。

不料此时迷药药效已过，阿羽突然醒转。

他羞红的脸色让我觉得有些不对劲，才发现因为刚才形态大小的变幻，我所着衣物已经全部滑落在地。

所以，我未着寸缕。

……

正要解释，他却惊道：“你头上……你居然是个妖物？！纳命来！”

原来我因为灵力消耗，形态失去控制，连猫耳也忘记收回。

阿羽举刀便砍，我慌忙躲闪。

“石将军！我是在救你！且慢动手！”我赶紧解释道。

“所有的妖物都该死！休想骗我！”他并未停手。

“妖物阴险狡诈，最善骗人！休想花言巧语！”

他……这是对妖有什么误会？

这可怎么办？

那只能……顺着他说了。

“石将军，外面有宫里的人。你是将军，我是皇帝的后妃。你我二人这般样子，被发现只怕得一起掉脑袋。”我威胁他道。“你再不停手，我可要喊了。”

他停了下来。

“每逢初一十五你都得来相国寺陪我，否则我便将今日丑事说出去，来个鱼死网破。”我又道。

刚解毒时发现，此毒难以捉摸，但性属阴寒，应会在十五傍晚月出之时发作。发作之时再去寻解毒之法，或可一救。

“你，无耻妖物！”他啐道。

“你自己看着办吧。”我施展隐匿之术，消失在他面前。

……

几日后，太子回来了。

我很是高兴，赶紧去探望，却发现他的气息有些不对。用灵力一探，便发现太子已不是之前的那个人。

但有趣的是，他仍然待阿羽极好。

那便可以了。

太子是谁，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阿羽好就行了。

只要帮他解完毒，他就可以像从前那样快乐了。

今日十五，我早早便去相国寺等待阿羽。以他的性格，即使知道我不会对他怎样，也会过来说个清楚的。

不料将近黄昏，仍不见他踪影。

感觉不妙，我急急回宫。跟随那一群匆忙的太医，来到了太子的寝宫。

阿羽没有去相国寺，他选择了找他的好兄弟，太子。

都不用在旁边偷偷地探查，相隔很远就能闻到那冲天的妖毒气息。看来这毒，已经不是我能力范围之内的了。

太子在阿羽身边哭得十分伤心，这让我有些安心。最起码，除了我之外，他的身边还有以诚待他之人。

交代了太子一些话，我便祭出了妖丹。

妖丹四散的光芒照亮了太子的脸，他一脸震惊地看着面前发生的一切。阿羽醒来了，事情都结束了，但他看着我，又哭了起来。

这个太子，还真是个善良的人呢。

那么，阿羽，便拜托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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