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韩晗洗漱好躺在安然的床上，紧紧抱着胸前的被子，“韩晗。”安然躺在她的身侧，从身后抱住她，“韩晗，我们已经尽力了。”声音低低地，极为平静地表达。

韩晗躲进她的怀里，“我明白，一个真正想离开的人，是无论如何都留不住的，她真的太累了才会这样，我没办法留住她，也没有任何立场留住她。但我，现在好想她，真的好想她。”安然抚着她的长发，轻拍着后背，“韩晗，我们永远永远记着她，念着她，她就不算离开了这个世界，她还陪在我们身边。”

韩晗早已泣不成声，难以呼吸，似乎以往岁月的星光都坠落，世界变得黯淡。

“刘雅的绝望是对世界的彻底失望，​她的心灰意冷是因为彻底清醒了吧，可能清醒就是一种罪。”安然在她耳边轻轻说着，自己早已泪流满面，声音止不住地颤抖。

两天后的葬礼上，刘雅的家人没有一位参加，韩晗和安然并没有任何意外。

穿着一身黑色的男人捧着一束白花走到韩晗身边，“韩晗，你还好吗？”是陈诚。

韩晗只是点头，陈诚把花放在墓前，仪式结束，陈诚送韩晗和安然回家，“你又瘦了。”陈诚开车时尝试和她聊天。

“陈诚，你今天其实不必来的。”倒是安然接了话。

陈诚也就沉默了，到了家楼下，“韩晗你先回去。”安然说道，看见韩晗下车，才开口，“陈诚你的那些小心思我一清二楚，你不过就是想趁虚而入。”

“我只是担心韩晗。”

“你既然知道刘雅的事情，可你当初为什么不利用自己律师的身份来帮她一把，那时候是个缩头乌龟，现在尘埃落定冒头了？你知道我最看不起你哪一点吗？就是喜欢占便宜，自己占了便宜还沾沾自喜以为别人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

“我不知道。”

“嗤，闭嘴，你觉得我会信吗？原本对你还是有点好印象的，可你竟然出轨，我告诉你，你在我这儿是永远不可原谅的，以后少到我和韩晗面前晃悠。”说完就下车离开了。

韩晗看到安然回来，“你和他说什么了？”

“让他少来骚扰我们。”安然回来换了身休闲装，“去喝两杯？”

“好。”韩晗依旧穿着黑色连衣裙，穿着高跟鞋。韩晗习惯于穿着得体出门。

安然看她出门的行头，“大小姐，你是要去哪里？”

“怎么了？”

“我应该习惯的。”安然自言自语，然后挽着她的手，往门口便利店走去，“你这么乖，就不带你去酒吧了。”

“嗯，好。”

两人买了一箱啤酒，还有两盒泡面，坐在便利店一角，“怎么样？是不是自由的感觉？”安然替她开酒瓶。

“我们会不会喝醉？我不知道我酒量怎样。”韩晗有些担心。

安然在她眼前打了两下响指，“你是出来释放自我的，想那么多干嘛？喝，喝完了就知道后面的事情怎么解决了。”

半瓶酒下肚，韩晗浑身都红了，“我脸好热。”

“没事，这是正常的。”安然和她碰了下酒瓶，继续喝了一口。

“你觉得成铮怎么样？”安然突然的发问。

韩晗撑着自己的下巴，闭着眼思索了一会儿，“他很好，各个方面都很完美。”

“完美，最可怕的就是这个词，足以把人拒之千里了。”安然取出酒又开了两瓶。

“没错，他可以吸引我，让我对他产生好感，但是两个人在一起，最重要的还是自我。我现在有些怕了。”韩晗猛灌了一口酒。

安然递给她纸巾，“你怕什么？你的一次失败婚姻？”

韩晗摇头，“其实我之前的那次婚姻经历算不了什么，相当于和一个室友住了三年。”喝了口酒，继续说道，“是刘雅的婚姻，让我寒了心，当初他们多恩爱啊，一开始他俩是真的好，看得出来的，眼里只有彼此，工作生活天天都在一起也不腻，可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变成这么不堪，为什么当初那么相爱的两个人，最后会毁了彼此。”韩晗说着又流泪了，那着纸巾盖在眼睛上。

安然也哭了，擦了擦眼泪，接着说，“日子都是给自己过的，对自己人生负责，对我自己的婚姻负责，我必须要勇敢试错，觉得相处不舒服了，就得立马saybyebye，这没有任何问题，我不会考虑到对方有多爱你，多舍不得，我就是一个以自我为中心的女人，这有什么错？如果我都不为我自己考虑，还有谁会在意自己呢？”

韩晗看她一脸认真说这些，拿纸替她擦眼泪，“干嘛突然说这些话。”

“勇敢一点，韩晗。你也尝试着相处一下，不去经历，你永远都不知道答案的。”

韩晗拿着酒瓶，仰着头，“没办法的，安然，我可能是真的做不到你这样的洒脱。”

安然看着她逃避的样子，还是说了句：“爱情里面，直觉最重要！”

“知道了。”韩晗还是应了句。

安然敲了敲桌子，“趁你现在还清醒，我问你，如果你喝醉了让人来接，你会打给成铮还是蒋珺？”

“蒋珺就是个弟弟。”

“二选一。”安然语气强硬。

“我找我爸爸。”韩晗笑着回答。

安然抓了抓头发，“我真是服了你，心里对谁都设防。”

韩晗不说话，继续喝着酒。

安然突然像是下定决心地放下了酒瓶，一脸认真对韩晗说道，“我觉得弟弟比成铮更适合你，你和弟弟在一起的时候，光是同框的画面都让人觉得很美好。”

韩晗噗呲笑出了声，“你喝多了。”

“没有，我就喝了三瓶。现在还很清醒。”安然拿出手机，翻到她和蒋珺的聊天记录递给韩晗，“弟弟，是个可靠的男人。这是刘雅出事之后，这半个月他几乎每天都联系我了解你的情况，前天坐三个小时飞机回来，就为了确认你没事之后又赶回去。相比成铮，他的处理却更加成熟，他有分寸，又会主动示弱，你呢，可能就需要一个这样主动的跳脱的男生。”

“可他比我小三岁。”韩晗看着手机上的聊天记录，“而且我有点怕他。”

“你说什么？”安然不可思议看向她，笑出了声，“你怕他？”

“嗯，我从小到大都怕带点痞气的男人。又知道了他的身份，真是混黑道的，你说我能不怕嘛？”韩晗说完嘟着嘴，像是在撒娇。

“韩晗，你真的太可爱了。”安然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难怪男生都会被你迷到。”

“离了婚之后，真是桃花不断。”韩晗有些困扰地捏了捏耳垂。

韩晗喝完五瓶啤酒已经晕得睁不开眼睛，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安然戳了戳她的脸颊，韩晗也没有反应，就知道她彻底醉倒了，“还是我来当你的骑士吧。”安然扛着韩晗走在路边，因为自己也喝得挺多的走路也飘忽了些，韩晗的电话正巧响了。

不过十五分钟，一辆路虎停在二人身前，“怎么喝了这么多？”杨天看到安然扶着已经不省人事的韩晗，刚刚正巧杨天打电话问韩晗的情况。

“来了兴致。”安然正说着看到副驾驶下来一个女人，穿着简单休闲，也没有化妆打扮，长相普通。

“这是我的未婚妻林佳。”杨天介绍。

“哦，你好，不好意思了打扰了你们的二人世界。”

“没事的。”林佳落落大方，“我们正好就在附近，韩晗怎么样？”

“哦，喝多了，还好不闹人。”安然吃力地抱着没有意识的韩晗。

林佳看出了主动说道，“杨天，你扶着韩晗上车吧。”

“这不合适，林佳，你来搭把手就好了。”安然不想韩晗不知情的情况下卷入乱七八糟的关系。

林佳止不住的笑意，“好的，那我来吧。”

“我们家就在前面雅诗别苑，送到门口就好了。”安然坐上车。

“这边的房子都不便宜。而且雅诗别苑都是别墅吧？”林佳似乎有些惊讶。

安然笑着说：“我爸妈看不惯我在家里好吃懒做的样子，就给我置办了这边的房子让我一个人住。”

“哦。”林佳明白了她是个富二代。

“嗯，韩晗的骑士在外地，这才麻烦了你家杨天，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

“没事的，正好杨天说到安然就想问问她情况，杨天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林佳显示的也很大度。

“杨天，刘雅的事情谢谢你了。”安然下车前说道，“韩晗和我说了，你们快结婚了，记得发请帖过来，让我们也沾沾喜气。”

“会的。”林佳扶着韩晗。

“嗯，那先走了。”安然扶着韩晗离开了。

林佳看着面色阴沉的杨天，先开了口，“安然挺不错的。”

“嗯。”

“杨天，我们婚礼订在月底吧？”

“好。”

“杨天，你是在担心许韩晗？”林佳扣弄着指甲。

杨天紧握了下方向盘，“我当她是妹妹照顾。”

林佳看出了他的隐瞒，“好。”却没有揭穿。

五天后，蒋珺拍戏回来请韩晗吃饭，约的地点是一家火锅店。再见到他时，依旧是亮眼的金发，只不过额前的顺毛都被梳了上去，多了几分痞气，但更增了几分帅气，“干嘛突然请我吃饭？”韩晗好奇。

“安然说你怕我，所以我想和你多亲近一下。”韩晗明显感觉到他刚刚说这话的时候在忍着笑。

韩晗尴尬地拿着茶杯抿了口茶，“她怎么什么都和你说。”

“我可能长得就有些凶，但是我挺善良的。”

韩晗看他这副样子，被逗笑了，“嗯。”

“我去打个电话。”蒋珺手机响了，看了眼来电号码。

“嗯。”

等到蒋珺回到包厢的路上，看见整家店空无一人，就觉得不对劲，进入包厢，韩晗不见了，包和手机都没有拿，一个男人坐在韩晗的位子上，这个男人蒋珺认识，是他父亲的得力手下，“余柯，韩晗呢？”蒋珺忍着怒火。

“老爷子请她喝杯茶，喝完也就回来了。”余柯起身，“老爷子怕您等的着急上火让我在这儿陪着。”

“我再问一遍，她人呢？”手中的茶杯应声砸落在地，已经是抑制不住的怒气。

余柯知道蒋珺的脾气，低下头，“少爷，您别为难我了。”

“好，给我滚开！”蒋珺急着出去追。

“少爷门外还有人守着。”蒋珺听到他说这话，直接踹开了门，“谁敢动我？”冷冷开口，回身拿了韩晗遗落下的手机和包。

“对不住了少爷，老爷子的吩咐，我们不能不从。”就要动手，蒋珺冷笑了一下，把韩晗的手机放进包里，放到一边，松开了自己的西装袖扣，挽了起来。蒋珺身份的特殊，这些打手也不敢真的动手，没几下蒋珺就打趴了了所有人，虽然脸上也挂了彩。

拿起余柯的手机，解锁，看了信息，知道韩晗被带去了郊外会所，拿着包就上车离开了。

而另一边，韩晗是被打晕带走的，醒来后就看到自己在一处巨大的包厢内，装饰精美，自己躺在沙发上，“有人吗？”韩晗怯生生地开口。

包厢大门推开，是一个看起来不过五十岁的精瘦男子，手上还挽着一串佛珠。进来后直接坐在上座，身后还跟着两个穿黑色西装的***在一旁。

“你是许韩晗。”那个男人开口。

“你是谁？”韩晗已经害怕地说话声音在颤抖。

那个男人依旧没有表情，“你家庭情况良好，但是离过婚，前夫是律师，现在你就职于投资公司，担任总裁助理。”

韩晗听着他准确说出自己的情况，已经有些站不住了，眼眶也红了，“你要干嘛？”尽力保持说话声音平稳，不让他看出自己的害怕。

“别紧张。”那男人沏了杯茶，敲了敲桌子，身后的男人拿着茶杯走到韩晗面前，“喝杯茶。”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抓我来这里，又莫名其妙让我喝茶是为了什么？”

“我想通过你，见个人。”那男人手上还在拨弄着佛珠。

“谁？”

“别着急，喝杯茶的工夫也就到了。”说着抿了口茶。

“许韩晗，你各个方面都不错，为什么会离婚？”他的突然发问，让韩晗愣了下。

“这是隐私了吧。”

“是，既然不想说那就算了。”那男人咳了声，“站着不累吗？随便找个地方坐吧。”

韩晗听了，摇摇头，“你到底是谁？”

“你待会儿就知道了。”

包厢的大门突然被撞开，是蒋珺，嘴角还有鲜血，手上拿着一个高尔夫球棒，“韩晗，你没事吧。”蒋珺看到她，就把手上的球棒扔在地上，捧着她的脸，仔细查看她有没有受伤，然后看到她的脖子处有刚刚被打晕时留下的痕迹，脸色一下就变了。

“我没事，你怎么受伤了？”韩晗从桌上取了纸巾，替他擦了嘴角的血。

“哼，就这么几个人，你都打不赢。”那个男人开口。

蒋珺把韩晗护到身后，“爸，你想干什么？”他的声音是隐忍的。

韩晗瞪大了眼睛看向他，“这是你爸？”

蒋珺继续说道：“你如果是为了我妈的事情，没有必要。”

“该回来看看了，今晚是你妈生日。”

“我不会去的。还有以后别打扰我朋友。”

“余柯，带许小姐出去。我和蒋珺要单独聊会儿。”

“有什么就说吧。”蒋珺拉住韩晗，“我要确保韩晗的安全，她不能离开我的视线。”

“你和你母亲的事情我可能不应该多管，但是，你母亲年纪也大了，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这句话你应该对我妈说，她不应该忏悔嘛？她做错了事，一味逼着我原谅，那她先诚恳道歉。”

“她是你母亲！”

“所以呢？她就可以不负责任，对我不闻不问，对我说该死的人是我？”

“我想和你好好说的。”那个男人把茶杯握在手心砸向桌子。

“你好好陪着我妈就够了，在她心里我早就和你们不是一家人了。”

“好，我不再干涉了。”那男人坐了下来，“谈谈我们的事情吧，公司什么时候接手？”

“我没资格。”

“你是我儿子。”

“我不是。”蒋珺抢话，“我不是，我也不配。”

“你们都出去！”

“蒋珺，我在门口等你。”韩晗反手握住他，拿走他手上提着的自己的包，“别担心。”

“好。”

不过十分钟，蒋珺就出来了，脸色很难看。

韩晗犹豫下，还是牵起了他的手，“没事吧。”

“嗯，走吧。”

站在门口的余柯替他们打开车门，“少爷，我派人送您回去。”

“我自己可以。”

“少爷，您的状态不太好，为许小姐考虑，还是让司机送一下吧。”

蒋珺默许了，上车后，韩晗开口：“司机师傅，可不可以把隔板升一下。”

“好的，许小姐。”

韩晗还是第一次觉得蒋珺这么沉默，主动伸手上下抚了抚他的肩膀，“蒋珺，如果想倾诉，我可以当你的树洞。”

蒋珺看向她，像是回过神来：“今天吓到你了吧，对不起啊，我没想到他会这么过分。”

“我没事的，我现在比较担心的是你。”

“我答应了他，毕业后去他公司工作一年。”

“那你现在的工作呢？”

“暂停。”

“好。安然那边我会替你好好说的。”

“你不问问我理由？”

“我觉得你有自己的判断，无论对错，经历了才知道，而且你还那么年轻。”

蒋珺牵起她的手，紧紧握着像是在感受她给自己的力量，“谢谢你。”

“应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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