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倒也不黑

萧无漾走出村口便止步不前。

痴痴地站了一会，深深吸了口气，头也不回的走了。

村内......

村子最西边有条小溪，溪边伫立着个铁铺子，没立牌坊，只是在铁铺旁边插了个旗子，上面只有一个“铁”字。

铺子正对小溪，前面一棵大槐树下摆了个小桌，两把竹椅，两个老人坐在树荫下的椅子上交谈着什么。

只见一老人一头短黑白发随风飘荡，身着青袍，手中端着个酒杯，闭着眼睛平躺在竹椅上好不自在，这是铁铺子的主人。

旁边那位便是天作山上那位童颜鹤发的老神仙，面无表情挺直的坐着，头朝东方，不知在望着什么。

那老神仙望了一会，转头看向旁边那位身子硬朗的铁匠，继而拿起桌上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

“想喝些了......”

那铁匠闻声有些震惊的张开双眼，瞟了一眼那老神仙。

“舍不得你那徒弟？”铁匠看了眼桌上的酒壶，像是狠下心来，又闭上了眼。

老神仙摇了摇头，抿了口酒，咂咂嘴。

“算不上徒弟，小孩子罢了。”

“呵，怎么着？怕他成为你那关门弟子一样的人物，带着你的名声，给你抹黑？”铁匠没睁眼，脸上却布满了嘲讽。

谁能想到，一个任劳任怨，不求回报，每日勤奋修道，整日爱笑的少年成了吃人心，饮人血的乱世魔头？

先生之前有过关门弟子。这事儿萧无漾并不知情，只当先生是个于人间救苦救难的神仙。

老神仙没说话，一口饮尽杯中的酒。

不愧是酒老泉珍藏的酒，挺烈。

二十年不问世事，一心破掉这个心中孽障，不可得。

至于那姓萧的小子......是否能破掉自己心中那座大山，只有他自己知道。

“只喝了你一杯酒，至于吗。”老神仙没恼，打趣的问道，不堪回首的往事被提起，老神仙心里多少有些别扭。

“哟，这就乱了道心了？山上呆了二十年看来不够，要不再上山呆个十来年？”铁匠看着老神仙那张臭脸，打趣道。

老神仙不再看他，脸上慢慢舒展起来。“二十年够久了，现在世道如何，我也得去看看了。”

“倒是你，还要在这地方呆着？只靠着你这一张嘴就能打遍这天下剑士，偏要拼死与那姓柳的打一场，那一战人家成了掌门，剑圣，威名远扬，你却窝在这无名村子成了打铁的。”

“孙全权！你他娘的，好好好，老子现在打不过你，把老子的酒吐出来。”铁匠起身指着老道鼻子破口大骂。

叫孙全权的老道没说话，只是微微一笑。

当年拓跋盖世与柳败同出一个师门，是师兄弟关系。

疯疯颠颠的掌门太师傅，带着山门近一年的花销跑了，不知去向，把烂摊子留给了自己徒弟。

后来掌门师傅闭关退位，要从其下最适合的大师兄柳败和二师兄拓跋盖世两人中选出掌门人，又想不出不管谁上位另一位得心服口服的办法，干脆让两人打一场。

那一战，两人拆了山门内几个阁楼，山门练武场被打的稀碎。

掌门师傅看不下去了，张口就骂，那词藻听的山门内一众弟子都脸红了，只有掌门旗下剩下最后的弟子，三师兄敢捂着嘴笑。

胜负未分但两人都不敢在山门内较量，又跑出山门打烂几个山头。

拓跋盖世至终占下风不敌柳败，心有不甘，使出浑身解数。

只见拓跋盖世怒吼一声，持剑冲天而上，随后剑闪金光，身后数百把光剑冲上前，剑指师兄。

此招一出，生死置之于身外。

地上看热闹者冷汗如雨下，剑鞘振鸣，仍瞪大着眼睛，生怕错过这场数十年难见的比试。

当是时，柳败腾空而立，皱眉看着一起生活数十年的师弟，心念勾动，一剑飞出，抵挡杀招。

数百把光剑皆散，拓跋盖世持剑与其对碰，不敌。

而后身体从空中重砸在地，砸出三尺大坑，衣冠尽毁，口吐鲜血。

柳败掷剑入云，高数十丈，若电光下射，漫引手执鞘承之，剑透空而入。

观者千百人，无不凉惊栗。

那一战拓拔盖世武功尽散，没脸回山门，便跑到了天作山当了铁匠。

“他一拔剑我就知道敌不过他，当时的他已然二品，虽然老子输的惨，但他娘的就是对柳败骂不出口。”拓跋盖世坐回竹椅上，干了一杯酒。

那日大师兄只用了八成功，拓跋盖世知道......

当天大师兄护住了自己性命，拓拔盖世也知道......

但自己出了杀招，他没脸回去见师兄。

“多少年前的事了不提也罢。”孙全权笑了笑，给名叫拓跋盖世的铁匠满上酒。“从今往后就是年轻人的天下了，当年天狼星宿下凡，乱世就要来喽，不知能不能翻了天去。”

姓拓跋的铁匠闻声哈哈大笑，“几年前有个瘸腿小子提着一筐大米，半框鱼，又买了几瓶凑合的酒。跑到我这，说是他弟弟要去龙云山习武，要我给他铸把武器。”

铁匠看了眼老道，见老道双目望天，继而又道“我给他铸了把枪，想了想，又把多年来积攒的气机全灌入其中，想来那小子今后必有大成就。”

铁匠又看了眼老道，老道仍是像听故事一番。

那位曾今龙云山掌门二弟子叫拓拔盖世的怒了：“姓孙的，别给我卖傻，你他娘的把老子也算进去了，那小子是你给引去龙云山的！拿老子给那小子当垫脚石！”

老道终于开口张了张嘴“那孩子有无成就和你的铸的枪没太大因缘，你也忒把自己当回事了。”

“那他娘的老子的气机怎么算？”铁匠红着脸冲着老道问道。

“就当是缴这么多年住在这方天地的住宿钱了。”老道站起来，理了理袍子，迈步便走。

拓跋盖世望着老道的背影，不禁一愣。

“他娘的......倒也不算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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