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回到北城，柳影重新回到昼伏夜出、醉生梦死的生活。每天打扮得花枝招展和姐妹们鱼贯走进包厢，向客人报以甜美的微笑，再报上籍贯和花名，好供人挑选；选上之后，再陪酒助兴，投怀送抱，还要争取出台的机会。

这段时间，她生意格外好，连着两个月拿了“服务标兵”。发奖金的时候，经理鼓励她再创辉煌，号召大家向她学习。

她拿着经理递过来的一沓厚厚的钞票，在姐妹们羡慕的眼光中，却有一丝恍惚。她好像看到了故乡的田野、河流，还有小霞那双闪烁着烛火的大眼睛。

她轻轻晃了两下头，把闯进来的思绪赶出去。然后发表了获奖感言，并宣布要用奖金请大家吃饭喝酒，下面立刻一片欢呼。

她的前男友回来找她了。这个长得文质彬彬的大学生曾经信誓旦旦的说不在乎她是做什么的，要靠自己的努力让她过上幸福的生活；却在一年内几乎花光了她所有的积蓄，还用这些钱又找了一个女朋友。

当柳影质问他的时候，他说：“你在说什么啊，你是个妓女你知道么？”

所以，当他再次出现在柳影面前，露出标志性的青春微笑时，柳影一个大嘴巴扇飞了他的眼镜。柳影出手的时候，眼前又浮现出了小霞的大眼睛。是小霞让我勇敢了，她想。

秋天很快过去，冬天来了。但寒冷的北风吹不进火热的歌厅，包厢里仍然夜夜笙歌。柳影有些厌倦了这样的日子。

小霞眼中的烛火点亮了她的心灯，但却不足以改变她的生活轨迹，只是让她重新感到了羞愧，增加了心理负担，变的不快乐了。

一天，经理说公司在海城开了新店，想从北城调些人过去驻场三个月。海城没有北城繁华，生意不好，冬天比北城还冷，所以报名的人很少。其中就有柳影。

柳影想离开北城，去个没人认识自己的地方，而且那地方最好有海。心烦意乱的时候，至少可以去看看海，她想。

但到了海城后她一次海边都没去，因为实在太冷了，海风呼啸，海岸边都冻上了。

在这边她也有了几个熟客，每次来都找她。其中一个叫“富少爷”，脸圆而黑，不笑的时候看起来很朴实，一笑就露出一口参差不齐的黄牙，显得很凶猛。还有一个叫“高教授”，岁数并不算太大，但显得很老气，总是双眉紧蹙，一副忧国忧民的样子，说话引经据典、头头是道，穿着衣服比不穿衣服时要文明得多。

冬至刚过，“富少爷”和“高教授”结伴来了，跟他们一起来的还有几个年轻人。

柳影感冒刚好，不想喝酒，想到“富少爷”的黄牙和“高教授”的“平易近人”又有些作呕，所以躲在休息室里不愿出去。谁知“高教授”大为不悦，非要见到柳影不可。经理再三来请，柳影没办法，只得叹息一声，垂头丧气的走进包厢。

一打开门，就看见“高教授”满脸堆笑，他正坐在门对面的沙发上。“富少爷”坐在门边，靠里面还坐着几个人，除了“高教授”外，每个人身边都有个姑娘陪着。

“瑶瑶啊，快进来，就等你啦。”“高教授”热情的招呼她，她在这里的花名叫唐瑶，“我刚刚就跟他们说过啦，没有你这个红粉知己，这个地方我呆不下去啦。”

柳影心里厌恶的要命，脸上还是挤出笑容，说道：“承蒙高老师看的起。本来我今天有点不舒服，都想回家了，听说您驾到了，这不赶紧又跑来了。”边说边走过去坐到“高教授”旁边。

“高教授”一把把柳影揽在怀里，手指偷偷捏了下她的胸部，然后眉头一皱，说道：“你们啊，仗着自己年轻，平常都不注意身体，瞎胡闹！”

然后他往角落里指了指，继续说道：“今天你们运气好啊，让神医帮你们好好看看吧。”

柳影朝他指的方向看过去，那边也有个人在看着她。

柳影有点看不清，往前探了探身子，那个人也往前探了探。目光相对的时候，柳影感到一道闪电从她头顶一直劈到脚底，汗毛都竖起来，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那个人正是她的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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