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不死之族

冥修抬眼望向擒苍追出去的方向，除了一片死寂的墨绿再无其它，他思索片刻，起身奔向了擒苍的那间客房。

房间里还弥漫着木头燃烧过的味道，但并无大碍，还悠哉悠哉地摆动着。冥修一眼看见那根架在窗台上的木头，哼笑了一声，此时他注意到木头的另一端，以他看不懂的方式，接在一件他看不懂的小物件上，那物件正发着“吭哧吭哧”的响声。

他正看得出神，肩头被拍了拍。

“没找到人。”冥修转头正迎上擒苍的这句话，对方显得有点心不在焉，眼睛还瞟着他的身后。

“看那箭法，这个人必是高手，你找不到也不奇怪。我刚看了那两具尸身，大概知道了他们的身份。”

“是什么人？”

“不死族。” 冥修死盯着擒苍的表情，试图发现些蛛丝马迹，只见擒苍满面疑惑，疑惑得如此真挚，末了还天真地问：

“不是不死族吗？那怎么就死了呢？”

没料到有这么一问，冥修差点被呛到，虽然他压根就没喝水。

“说是这么说，也只是因为他们寿命远长于普通人，而且不易沾染病痛罢了。话说回来，这反倒成了压在不死族身上的一道夺命符，因为他们长寿，世间便传出用他们的心入药，便可长生不死的说法，结果他们世世代代被人围猎，如同异兽一般，到如今，不死族，竟到了快要灭族的地步。”

说到这儿，冥修叹了口气，擒苍也沉默不语，冥修从他眼里看出了忧伤的意味，这忧伤比他的感怀要难过数百倍，仿佛快要灭族的就是擒苍。

“不过，”冥修话锋一转，语气也冷酷起来，“这几个人并非不死族，但他们身上有不死族的毒药，多半是不死族招募的死侍。”

说话间，两人听到楼下忽来一阵骚乱，原来隔墙有耳，有人偷听到了冥修的话，却又只听了一半，只待他说死了几个不死族时，便冲了回去，有人掏出小腰刀，有人直接上爪子，都想抢一口不死族的肉吃。

“不好，”冥修面色一沉，正欲赶到尸身处，便已看到好几个人往后仰去，个个蜷缩着身子，在地上打滚。

“也中毒了？”擒苍问。

“哎！”冥修叹了口气，“这个毒是救不回来的。”

冥修和擒苍居高临下，那狂乱的场面净收眼底。虽说中毒倒地的人一个接着一个，无奈大家还是杀红了眼，脑子里此刻只有长生不老，只想着冲过去抢肉吃。冥修虽不齿这样的行为，却也不想见死不救，大声呼喝着试图阻止，他喊了好几声，才有还活着的人抬起了头，发现身边已躺着好几十个面色发黑的，刚才乱哄哄的一群，商量好了一般定在原地。

半晌，“哇”的一声打破了这死寂，原来是有人发现家里的长子死了，嚎啕大哭呢，他一带头，又有更多人发现自家房子也塌了，方才那野兽群猎般的混乱，演变成了埋怨命运不公的哭丧。这样的不幸完全是他们自己造成，偏偏有人责怪不到自己头上，一腔怒火又找不到发泄的地方，便指着冥修的鼻子骂了起来：

“就是他，就是他说这是不死族的！”

“坏了坏了，惹麻烦了。”冥修预见了即将到来的麻烦，准备抓起擒苍的胳膊逃跑，伸手却只抓到了空气，原来擒苍趁冥修不注意，偷偷溜回房间，拿回了那个连在木梁一端的机械物件，他按了个按钮，那东西便缩成了个月饼样，被一根金色链条拴着，擒苍把他塞进了怀里。

只见人群都朝冥修围拢，他们一个个手上身上都沾满鲜血，连眼睛都快要冒出红光，仿佛下一刻，冥修也要被他们撕碎了。情急之下，擒苍把方才收起的东西又掏了出来，朝早已如行尸走肉的人群甩了过去，甩出去的部分此时已变成了两枚互相旋绕的球体，跟随着链条的摆动，它们之间跳动着闪电般的电痕，在人群间飞舞，被它击中的人都抽搐着倒地。冥修也借机逃离了包围，来到擒苍身旁。

就在擒苍觉得快要脱险之时，他手上的这根利器突然闪着红光，还发出了“滴，滴”的响声。

擒苍心中暗暗骂道：“该死，刚才拿它荡秋千荡得太久，竟把电量耗掉了八九成。”冥修捕捉到擒苍脸上倏得没了方才的兴奋，便知大事不妙，可这一变故，又何尝没被那群民风淳朴的人察觉，他们不但自己恢复了勇气，还呼朋喝友地把更多围观群众招进了队伍。此时，除了店家担心自家房子会被众人压塌，在原地一边跳脚一边当和事佬外，几乎所有人都化身成了狂战士，擒苍和冥修并不想杀人，出手都不凶狠，一时间只能且战且退，眼看又要回到先前着过火的房子了。

真到了那里，两人的退路也就没了。

空气中出现了熟悉的波动，只是更为猛烈，这次，擒苍在察觉到异样之初，就转头望向了远处的树丛，身体也做好了一跃而出的准备。

树丛深处依然漆黑一团，但擒苍的视力在夜幕初降的微光下，仍能发挥些作用，他看到了迎面而来的一阵箭雨，箭雨的发端处，是一个用树叶做掩护的魁梧身影。

数十支箭都擦着擒苍的脸颊而过，却无一支伤到他，都精准地扫向了跟他相对而立的暴民。在箭头穿破那些身体前，擒苍已经冲了出去，并丢给冥修一句：“跟上来！”

魁梧身影刚刚射出第二波箭雨，故而迟疑片刻，才对追过来的擒苍做出反应，他迅速收箭并转身，转身同时已跃向了另一根树枝，擒苍知道自己根本追不上此人，便再次抛出了手中的武器，只是这次，那两枚冒着电光的小球，又化作了一柄普通的冷兵器，以一根尖刺划破了黑影的手臂。擒苍拽回尖刺，看到尖刺已沾上了血迹，便停止了追逐。

身后传来冥修的脚步声，擒苍小心且迅速收起了武器，不等追过来的冥修发问，就先开口道：

“追不上了！”

说着又指了指冥修的身后。

“咱们也别被追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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