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下定决心

当围拢在马海生家门口闹事的妇人们看到停到马海生家门口的豪车时，她们的哭喊声硬是调高了几十个分贝。而当得知这个从豪车上下来的便是“害死”大胖的罪魁祸首的时候，她们干脆硬着头皮一个劲的往车肚子里钻，操着一口夹杂着生殖器官的外地方言对马海生恶语相向，唾沫星子差点喷了马海生一脸。大概是警察在场的缘故，她们并不敢有过激的伤人举动。

“你就是马海生？”年轻民警问道。

这叫什么事？这也不是本命年啊？怎么这么邪乎？刚放出来，警察又找上门！马海生郁闷的点了点头。

年轻民警说道：“那就好，正愁找不到你呢！现在有人告你涉嫌一起故意谋杀案，别墨迹了，跟我们走一趟吧”。

谋杀？难道是马二狗报的警？不对，他没那个胆子！肯定不是！那是怎么回事？

马海生问道：“谋杀？我杀谁了？”

年轻民警显得很不耐烦：“前天，你们村有个儿童落水溺亡，有群众反应是你故意推下去的。有什么事到派出所再说！你看这乱的，又是哭、又是闹，就差个上吊的了都是你惹的事”。

“什么”？

马海生脑袋都快炸了，联想到之前鱼塘边警告那几个熊孩子的事情，他怒道：“我就是吓了他们几句，关我什么事？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有没有关系你说了不算，少啰嗦”。

熟悉的对白，熟悉的味道！马海生真觉得快要抓狂了！简直就是不分青红皂白就要抓人！

马晓晨见他情绪十分激动，怕他再失去理智，于是使劲拽了拽他的衣袖。然后很自然的走到一个老民警面前甜甜的叫了声：“马叔”。

年近五旬的马家镇派出所副所长马德华假装刚刚没见到马晓晨，尴尬的说道：“这不是晓晨吗？哎哟，年纪大了，看我这眼睛，越来越不行了”。

他眼见马晓晨亲昵的挽着马海生便觉得有些头疼。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两这关系非同一般，要是不疼不痒的小事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可眼下有人报案，还是谋杀案，不把嫌疑人带走调查恐怕众怒难消，再惹出点群体性事件来，他这个快要退休的副所长也别想再干下去了。真是两头为难，不知如何是好，所以刚刚只能装聋作哑。

马晓晨很会来事，摆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说道：“马叔，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前天发生的事情怎么今天才找上门呢？您是不是再查查”。

马德华也觉得事有蹊跷，按理来说谁家要是发生这么大的事情，肯定第一时间就找上门算账，隔了这么久，难道真有什么内情？别真抓错了马镇长的未来女婿，将来不好交代。况且那几个老妇女只说是自家孩子说的，连个像样的人证都没有，更别提视屏监控之的物证。

马晓晨一听是几个小孩说了，马上建议道：“把那几个小孩叫过来问清楚不就行了吗？”

撒泼的妇女们一听事态有变，本着“谁闹谁有理，谁横谁有理”的多年“战斗”基本原则，开始变“武斗”为“文斗”。

什么“当官的欺负老百姓没天理哟”、“杀人不偿命哟”、“有钱人欺负穷苦人哟”、“本地人欺负外地人哟”。总之是脏水想怎么泼就怎么泼，胡话想怎么骂就怎么骂，没理也要闹出三分理来。还别说，经他们这么一闹，这事在围观群众心里似乎还真给定性了，大家笃定了这马海生杀了人！

她们家家都是在马家村租房回收废旧物品的，她们能扯出这些谎话来，除了平时训练有素、实战经验丰富以外，还有就是“团结”两个字，这是马家村村民所不具备的。

马晓晨毕业后便在政府机关里工作，对于这样的事情似乎是习以为常，他淡定道：“你们要是再信口开河、胡说八道，知道是什么罪吗？诬陷罪，最少判你们两年”。

几人一听会判刑，瞬间就集体呆住了。但她们似乎也不是被吓大的，其中一人扬言道：“是我儿子亲眼看到的，你算哪跟葱，凭什么说我们是胡说八道？”

“就是，就是，我儿子也看到了”。

“对，还有我儿子，我儿子从来不撒谎”。

马晓晨笑道：“那好，把你们儿子都叫来，当面说清楚，说不清你们就是诬陷好人，都要坐牢”。

“叫就叫，谁怕谁”。

“我这就去，哼”。

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几个早已被吓的呆若木鸡的六、七岁的小孩便齐齐站在众人面前。他们一个个像罚站一样耷拉个脑袋，吓的魂不附体，显然是还没从小伙伴溺水的恐惧中走出来。

马晓晨自然是坚定的相信马海生会做出那种狠毒而无聊的事情来，那么真相肯定只有一个，这几个小孩都在撒谎。有了这个断定，她就心里有底了。她走到几个孩子面前低下头问道：“你们抬起头来，我问你们，是这个大哥哥把大胖推下水的吗？快说”。

几个小孩吓的互相看了一眼，连马海生的脸都不敢看，统一了口径点头道：“是”。

“哎哟喂，小小年纪就学会撒谎了”，马海生气的牙根直痒痒，恨不得几巴掌呼死这几个熊孩子。

马晓晨继续追问：“那他是怎么推的？用的是左手还是右手？快说”。

“左”。

“右”。

几个孩子一会说左，一会说右，急的面红耳赤。

马晓晨一看游戏，于是趁热打铁，故意吓唬道：“快说，到底左还是右，要是撒谎，一会警察叔叔要把你们都抓起来”。

孩子毕竟还是孩子，哪受得了这样的压力，根本经不住吓。其中一个便憋不住大哭起来：“是大胖自己掉下去的，呜呜呜”。

他这一哭，其他小孩都绷不住了，全都放声大哭起来。

“他非要拿爆竹炸冰窟窿里面的鱼，然后，然后就自己掉下去了”。

“呜呜呜，我们都拉不动他，他太胖了，我们后来就跑回家躲起来了”。

事情说到这已然是秃子头上的虱子，不能再明显了。几个熊孩子怕被大人责骂，这才一起编出这么个谎话来，没想到惹出这么多麻烦。

刚好此时，马海生家院子里骂骂咧咧走出一群手上拿着木棍的外地人。

“怎么不闹了啊？啊？听说害我儿子的回来了？是哪个？给我站出来，我要他偿命”。

原来正主一直在院子里面闹，外面只是一群跟着打酱油的老乡。

夫妻俩痛失爱子，一腔怒火无处宣泄，不分青红皂白便邀约了一众老乡到马海生家里讨个公道。忽然听到院子外面没了动静，于是怒气冲冲的冲出来想看个究竟。这才发现刚刚还闹的鸡飞狗跳的几个老乡都低头不作声了。

马副所长长叹一口气，满脸不悦道：“回去，回去，都滚回去，这叫什么事，一群刁民，再闹全部带走”。

夫妻俩一听这话更是怒火攻心，男的叫嚣道：“我看哪个敢抓老子，还有王法没有？我儿子被人害死了，就得有人偿命”。

马副所长极其不耐烦的瞅了他一眼回道：“下次把事情弄清楚了再报案行不行？去去去，一边待着去，走，收队”。

“什么意思？”夫妻俩脸上写满了疑惑。下意识的看向自己邀约过来帮忙的老乡。

“那什么，我家里还有点事，先走了啊”。

“哎哟，我怎么给忘了，家里还熬着汤呢，我得赶紧走”。

“对对对，回去收被子，这一天天的，看我这记性”。

几个被吓哭的孩子还在那自责的喃喃自语：“呜呜，叔叔，对不起，大胖是自己掉下去的”。

“我们怕被打才撒的谎，我们不是好孩子”。

三两句话便把这个所谓的谋杀案说的一清二楚，夫妻俩悲愤之后尴尬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把人冤枉了不说，还把人家闹的鸡犬不宁。

“大兄弟啊，真是不好意思啊，我也是一时糊涂啊，那什么，这里是两千块钱，你拿着”，男人大气的随手掏出一小沓钞票递在马海生面前。

“又是钱！有钱了不起？是不是？”他大骂一声，飞一样的冲进自家院子。

院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

“爸、妈”，他跑进堂屋，只见母亲刘兰香已经躺在地上不省人事，里屋则传来阵阵酒气以及打鼾声，马江河躺在床上醉的不省人事。

马海生的泪水当时便夺眶而出，他抱起母亲便狂奔出去。见那对夫妻居然还没离开，还在跟民警纠缠什么。他气的上前便是一记正蹬，一脚将男人狠狠的踹翻进田沟里。

“晓晨，快，快，上医院”。

高血压、糖尿病并且伴随着轻微的脑梗，初步判定是急火攻心导致的血压突然升高。需要卧床静养，按时服药，当前病情十分有必要住院观察治疗。

“海生，我儿，你没事了？你没事吧？”刘兰香醒来的第一时间便是死死的抓住马海生的双手，像是害怕自己儿子被人抢走一样。

马海生安慰道：“妈，没事了，我真没事了，您别急，小心身体，不信你问晓晨”。

马晓晨笑着说：“阿姨，海生没事了，其实都是一场误会，以后保准也不会再有事了”。

得到马晓晨的肯定，刘兰香这才长舒一口气，她有气无力的说道：“好啊，好啊，没事就好”。

马海生为了让母亲彻底安心，于是一五一十的将实情的前因后果向母亲解释了一遍。当然除了他差点要了马二狗的命以及马晓晨舍命救她那段惊心动魄的事情。

刘兰香感慨道：“多亏了人家晓晨啊，不然我这条命今天就算了没了”。

马海生说道：“妈，你别胡说，人家医生都说你没事了，好好休息休息几天就好了，地里的活你别操心了，等开春我去弄”。

刘兰香不甘心道：“海生啊，你说你妈这是什么命啊，小时候家里穷，一年到头都吃不上一顿肉，后来跟你爸也没享过几天福，怎么就能得这么些富贵病呢？”说话间，她急的眼泪都快出来了。

刘兰香这些病看来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她对这病的认识已经超过了她的认知，人都说久病成医，看来一点不假。

马晓晨说道：“阿姨，您别担心，我家亲戚也得了这些病，只要按时吃药就不会有大问题了。刚刚医生说了，这病得吃进口药才行，一般的药效果不太好，还会有副作用，我这就去给您开上半年的，您就不要担心了，您这样，海生也不开心”。

刘兰香一下激动的坐了起来，她何尝不知道进口药更好，但她哪舍得去买。她忙阻拦道：“晓晨，这可使不得啊，这怎么能行啊？”

马晓晨笑道：“没事的，阿姨，都是应该的”。

应该？刘兰香这才注意到马晓晨的双手一直挽着自己的儿子。

马海生也说：“不行，怎么能让你掏钱”。

马晓晨回道：“那你现在有钱吗？看病要紧，跟我还在乎这些干什么”。说完她便转身出了病房。

不大一会的功夫，满满一大口袋进口药放在床头柜上，瓶子上写的都是看不懂的英文，一看就价格不菲。马海生拿了发票一看：“什么？这么多钱？”

马晓晨轻松回道：“没事，没多少钱，也就买个包的钱”。

马海生不知该说什么，心中五味杂陈！他不好意思道：“放心，我会还你的”。

马晓晨埋怨道：“什么还不还的，我的不就是你的嘛”。

马海生尴尬而又羞愧，他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吃女人的“软饭”。一个包的钱！多么轻描淡写！但是为了母亲的身体着想，他只能默认了！毕竟他现在就是个一穷二白的穷光蛋，等转到钱了一定要还。

能有这么个财大气粗的未来儿媳妇，刘兰香不知是该高兴还是担忧，她是过来人，这门不当户不对的，将来能过在一起吗？就算在一起过日子，能合适吗？会不会隔三差五的吵架，儿子会不会倒插门，尽受窝囊气？她想的着实有点远，情不自禁的皱起眉头来。

马海生以为她还在为自己的身体担忧，于是赶忙安慰道：“妈，您就放一万个心，我答应你，以后再也不惹事了。我想好了，不走了，外面挣再多钱我也不走了。回头我就好好找个工作，在家伺候您，地里的活我都包了”。这是马海生在送母亲去医院途中默默做下的决定。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的父亲根本撑不起这个家，而母亲的身体又不好。俗话说：父母在，不远行。他必须勇敢的扛起自己应尽的责任。

他的决定也让马晓晨乐开了花，双手抱他抱的更紧了。她大概以为马海生也是因为她而留下来了。于是开心道：“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刘兰香自然也是高兴的，她最舍不得的便是自己的宝贝儿子在外面吃苦、受罪，她说道：“这也好，马上就要拆迁了，家里也少不了人，唉，你爸你也看出来了，是指望不上了，只是现在这工作也不好找啊”。

马晓晨自告奋勇道：“不用担心，我让我爸给海生安排”。

“不用，我自己能找，有手有脚，还怕找不到工作？”马海生说的斩钉截铁。他打死都不能让自己真成了吃软饭的。

马晓晨见他有些不高兴，哦了一声便识相的不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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