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天家亦有情

处理完死士堂的事务，慕轩也是心在滴血，可又有什么办法呢？虽然有人是迫不得已，但是也有人是早就心怀鬼胎。可他作为在刀尖上行走的皇子这一次容不得半点妇人之仁。当然慕轩也不是嗜杀之人，答应放过主动交代的人之家属便一定会做到，而且还给他们的家人送去相当可观的一笔抚恤，权当是他们为死士堂效劳的回报。

回宫之后，慕轩一个人走在雨中，让这冰冷的雨水洗刷洗刷身上的血腥气，不知不觉间便来到空旷的演武场。深深吐出一口浊气，慕轩要在演武场独自一人在雨中巩固自己这来之不易的境界，冲脉七重！是足以傲视他人的底气，不过休灵一途本就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更何况他是罕见的纳灵之前束缚天灵。天予弗取，反受其咎。既然得到比他人优越的条件，就不能任由这等天赋搁置。

雷灵修最适合在这大雨滂沱的天气中去感应天地的雷系元素。故而慕轩赤裸上身，任由雨点敲打在身上，两只手指从剑身之上一抹而过，全身气机也提至巅峰，剑弧抖动之间寻常人亦可见晶蓝色雷弧跳动。自起手式起一剑一罡气，慕轩周身在剑气的环绕下好似一朵盛开的雪莲，唯美至极，但是近身七八丈内才能感受到那致命的杀机！

场中的慕轩恣意地挥霍着体内的灵气，长剑抖出一朵剑花，再回剑蓄力朝着一边递出，一道匹练便射向周边箭垛，箭垛应声分裂炸开，慕轩再高高跃起疯狂吸收着雨中雷系元素以剑为刀，瞬间劈出十多道剑气。

那周边用于将士们练习捅刺的稻草人，士兵全力之下才能刺穿，但在慕轩的周边早已在剑气的冲刷下七零八落。

自慕轩踏上灵休之路以来，他所练的更像是一个杂家，军中自然是有各位将军悉心教导，中将军陈南天教他长枪，奋威将军叶鹏教他练刀，而自小他就跟随关定天左右练习基础拳脚。所以对于自幼习武的慕轩早早就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雨中一炷香的时间，绕是再庞博的灵力支撑，慕轩也是气喘如牛，寒冷的的秋雨中，也可见慕轩全是蒸腾的汗气。此刻慕轩身形一震，体肤上连雨带汗向四周激射，腾成一道炫丽的球形罩，手中剑高举指向天空，慕轩长吸一口气。沉声“纳春秋一芥子！”

雨点中竟然有点点晶蓝附着在剑身，随即跟随着慕轩的意念集中在剑尖，形成一个蓝色的极点。

瞬时手中长剑插入大理石地面，雷弧自剑尖飙射四散，刺耳的声音好似道道惊雷平地起。坚硬无比的演武场地面也被震射出块块碎石。

收剑之后，慕轩平躺在大雨冲刷的地面上，嗤呼嗤呼的粗喘着气。

“少侠，好武功啊！”

听闻这个很合时宜的叫好声。慕轩嘴角扬起一抹微笑，不用猜也知道是自己的大姐又来偷看自己练剑了。雨中站在伞下的女子一袭白衣，怀中抱着一件披风神色玩味道“少侠练武辛苦了，不知小女子可否打扰到少侠的雨中起武的雅兴啊？”不待慕轩答话便神色一变厉声“练完了就给我死过来！”

慕轩嘴角一抽搐便一路小跑到大姐慕边城身旁，胡乱地擦了擦手接过大姐手中的披风披在身上。又毫无骨气地给慕边城捏捏肩膀，一脸谄媚的傻笑。要是让死侍堂那些人见到这幅场景，指不定下巴都能掉到地上。这还是那个说杀人从不带犹豫的主子吗？

而慕轩的大姐慕边城，则是因为慕天乾当时还未继承大统的时候戍边在外，王妃则是在名为“边城”的地方诞下一女，这才起名慕边城。自打慕轩有关于皇宫的记忆，就是这个姐姐对他最好，可能也是心疼这个弟弟没有母后吧。总之，慕边城对于这两个弟弟最为欣赏，也最为照顾，而且也是这两兄弟之间不可或缺的中间人。

看着一副狗腿子样的慕轩，慕边关便气不打一处来，原本她与慕轩，慕枫年纪相仿都是师从老右相。在这天玄克成一统的大势下，她觉得本就应该效仿先贤，治传世经典，铸千古文章，但是两个弟弟，一个志在军旅坚持灵修，一个不屑崇古治学着眼天下。本来陪太子读书的那一批大臣的子女也变成了陪公主读书，这如何让她不气。所幸，两个弟弟在各自中意的方面也都颇有建树，这也是让慕边关感到欣慰的地方，起码不似那有些大臣子女腹中无点墨，只是躺在父辈的功劳簿上作威作福。

看着大姐危险的的神色，慕轩也是执行将无赖进行到底，一脸谄媚道：“哎呀，姐，我知道这躺了三个多月你几乎每天都要往我这儿跑一趟，晴儿都给我说了。嘿嘿，我就晓得还是我姐对我最好，这不我昨个刚醒了就被父皇喊去军务堂了嘛，还叮嘱我说，修为来之不易，当亲加练习，不可旦夕而废之，我这不是听父皇的话嘛。”

看着弟弟在一旁绞尽脑汁地狡辩，慕边关只是一直浅浅的微笑，谁说天家无情，即使这两个弟弟在外人面前再怎么势同水火，但是只要有她这个姐姐在场，那便是一家人其乐融融，哪怕是人前做戏，那也是这两个弟弟对这个当姐姐的心意。

“还有，还有，等天气放晴了，我去城外抓几只野兔给姐你补补······”

慕边关缓缓抬起那羊脂玉一般的芊芊素手抚摸着慕轩脸庞愈发分明的棱角打断了他的喋喋不休。

“醒来就好，醒来就好，姐真怕，真怕你就那么一直睡着，不理姐姐了，到时候我脾气不好了身边连个能让我出气的人都没有。”然后竟是手上用劲拧着慕轩的脸，慕轩也是一震龇牙咧嘴，但说着说着慕边关脸上不由得滚下两行热泪。

慕轩也是歉然一笑，接过丫鬟手中的雨伞示意他们都退下。轻轻地帮慕边关擦去眼角的泪滴，柔声道：“姐，不会的。”

两人就那么并肩共撑一把伞，饶有兴致地漫步在雨势逐渐小下来的演武场。

“小轩子，以前总是没机会问你，你说当初你跟小四都不愿安心坐在太学治经典，我却认为世道太平了就应该少些武夫，多些钻研治世的能臣，虽然现在看来，天下并不如我想的太平。但是你们当初是真的不愿铸书于世，还是说早就预料到有今天的局面才断然放弃从文呢？”

看着好像金丝篓里长大的云雀一般的大姐，慕轩嘿嘿一笑。

“姐啊，我跟小四都是见过战场死人堆积如山的场景，我也曾静想过，咱们天玄共计二百多万大军，东临大海，西有天险，北俱天时，南齐人心，怎么着也轮不到我们这些深处中原深处的子民操心战乱。但是自打跟父皇这些年南征北战，平定南诏叛乱，左相一纸诏令凡高于车轮男性者，皆斩之！你能想象的来那些孩童在跟我一般大时的眼神吗？灭族之恨不共戴天啊，如今他们也都跟我一般大了，不出十年，或许中原的狼烟会再次点燃。四弟也是懂这时局并不算安定，所以我们就各自走上了自己选择的路。”

说到这儿，慕轩突然身形一定，郑重的给慕边关说“姐，要是到时候天下大定，我想远游葬仙海，你会不会怪我啊？”

慕边关看着这个已经高过自己一头的男子，自打她在偌大的皇宫里认识这个弟弟起，他就没有母后，这些年也就她扮演了一个长姐半个母的角色，如今连当初那个见着生人便躲的孩童都已经经历过成人礼了。她这个做姐姐的又有什么理由去阻拦呢？

看着慕边关久久无语，慕轩也就所幸一条道走到黑，坚定对她说：“姐，我最近总是在做梦，梦见海那边有人在呼唤着我，说不清，道不明，我也总觉得我的一生并不该仅仅属于这座皇宫，所以，只要兰仓撤兵，我就决定要出海历练一番，去看看那个传说中的地方。”

此时慕边关反而俏皮的歪了歪脑袋。故作唉声叹气

“唉，男大也不中留了啊。走的时候记得让姐给你准备几件合身的袍子。到时候不多拐几个姑娘回来你就别见我。”

慕轩惊讶地看着这个好似半个母亲一般的长姐，一蹦三尺高大声吼道“得嘞！”

这样的场景在皇宫内可确实不多见，政场上的斗争从来都是不见血却胜似一个无烟的战场。所以慕边城很庆幸她能和亲人们有这种感情，同时也很惆怅，因为她也明白三弟和四弟之间一直在明争暗斗。或许也只有她才能调和两兄弟之间的关系，而她也必然会这么做。

……

另一头，慕枫坐阁中望窗外，一把折扇缓缓扇动“秋雨凉空山，百鸟徙南来。”翻阅一整天的兵法，仍旧在雨起时那一页。批注也仅仅只有一句话“出其所必趋，趋其所不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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