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走火入魔

已是黄昏，今天的夕阳格外刺眼，散发的黄光将视野里的一切像烧伤后的疤痕一样染得到处都是。几只飞鸟从空中略过，在光芒下划出一条黑线。

莫家后山，垂直而下的瀑布冲刷着下方的顽石，发出轰鸣的响声，震得人耳膜发疼。激起的水花溅射在周围的草地上，在略显粘稠的夕阳下竟能隐约看见彩虹。

在瀑布的不远处，莫桐端坐在溪边冥想，这里是莫桐的修炼圣地。在瀑布边上，无论心头有多么烦躁的事情，瀑布轰鸣的巨吼总是能将杂念硬生生压下去。

不如寻常，今天的他脑子里一直都是莫垣那些话，这些话硬生生地摧毁了他这几年的心理防线，或者说，击穿了他一贯自我安慰的借口，撕下了他掩盖自己的透明薄纱，将自己赤条条地展现在了别人的眼前，无所遁形。

毕竟还是14岁的小孩子，归结错误的时候哪能站在别人的角度上看自己，以至于侥幸了六年。

在今天之前，他一直都以为是家族抛弃了他，活得理直气壮，甚至有些嚣张跋扈。我可是天灵根，都是那些凡夫俗子不能理解天才的成长之路。但从来没有想到自己反而会给家族带来这么多的麻烦。

他狠狠地锤击了几下身边的草地，朝着溪流怒吼几声，惊得刚觅食归来的鸦雀飞离树梢上搭建的巢穴，无能狂怒大抵于此。他站起身猛地向空气中挥舞着自己的拳头，仿佛在击打着什么，挥动到手臂近乎脱臼，传来钻心的疼痛才停止，停止时却已泪流满面，视线模糊到看不清任何东西。

“最后再来一次，最后再来一次……”莫桐呢喃着坐回刚刚的地方，囫囵地擦去脸上的泪水和鼻涕。他已经决定了，这是自己给自己的最后一次机会，如果自己这一次还不能突破，那就老老实实地回去学做账，以后大概就是个普通的账房先生了，至少有口饭吃…

呵，天灵根的账房先生。

怎么能甘心！

他深呼一口气，让自己的心境平静下来，耳畔听到的瀑布声和溪流声仿佛在冲刷他的大脑，“放空，放空，通过呼吸感受到经脉中灵力的流动。吐息万物，灵境化一。”莫桐双手捏诀置于膝上，口中默念口诀，觉得全身脱离了重力的束缚，灵体漂浮，仿佛感受到了来自上苍的牵引和拉扯，进入了空灵境。

空灵境就如一片星海，修炼之人的灵体就漂浮于无际星海之上，用意念牵引着周遭代表天地灵气的星辰，将其吸纳入体，这便是修炼的法诀。可莫桐的视野里就几乎没有出现过星辰，出现的仅仅是无边的黑暗，进入之后也不知是在漂浮还是不断坠落。看不见一颗闪烁的星光，仿佛他所处的环境没有一丝灵力。

当然，之前他也尝试过换块修炼的场所，比如长老们的练功房，比如后山丛林，这些家中前辈推荐之地，但是都没用，只能失望而归。

仿佛就在生完那场大病之后，他就永远不能感受到自然中存在的灵力。

成为了天地灵气的弃子。

“我难道真的要变成废人了吗？”莫桐的耳边又想起了莫垣的声音，那责备他的，刺耳的声音，像一根一根的银针扎入他的脑子，“啊啊啊啊啊！”

他控制不住自己体内奔腾的脉流，全身灼热如汤煎，平时安分存于灵海的灵力现在就像一条条火蛇缠绕穿梭于经脉之中。忽而又周天倒转，凉气产生，散出的寒气竟在草叶上结上了薄薄的一层霜！宛若置入冰火两重天之中。

“不好！走火入魔！”这是莫桐跳出的第一个念头，虽然这个词也听长辈们说过，但是在灵气境能够遇到走火入魔的情况也是少之又少，可谓修行者意志是何等不坚定！“灵气境也能走火入魔，我果真是不适合修炼。”想罢，莫桐就坠入灵海的无边黑暗之中，意识也消弭于星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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