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鬼戏

随着锣鼓声落下，戏子们也登场亮相了。

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戏台子上，台下瞬间安静了下来，连婴儿的啼哭声都消失了。

没有任何人发现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格外寂静。

戏子们站在舞台边缘，木讷的看着台下的群众。他们穿着红黄两色的戏服，头上带着红色的盔头，整张脸用白粉涂得惨白，两边打着圆形腮红，口红也只涂了中间那一块，眼睛是全黑的，既没有眼白，也没有眼珠，整个身躯看起来十分机械。

“这个？就是社戏？”白幼宁虽然不是很了解这些地方文化，但在她的印象里，社戏应该也是像戏曲一样的东西，不应该有这种装扮。

“呃——”台上的戏子歪了下头，从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吼叫，圆润的脑袋机械的扫视完四周后，缓缓举起手肘，开始唱了起来。

他一边唱着一边往台子中间走去，说是走，更像是个提线木偶被人提过去了。

“感觉，有点不对”，白幼宁眉头紧皱，看向身边的人，却发现身边的人没有任何表情，依旧在全神贯注的看着戏台。

只不过他们的脸全都变成了乌青色，身上的衣服在黑夜笼罩下，变成了黑色。

不对，太不对了。这里的一切都太安静了，不仅人群中安静的过分了，连周围的虫鸣鸟叫都没有，而且人们的那副表情完全不像是活人的表情吧。

她不安的往往后退了下，手腕却一下被人抓住。

“你要，走了吗？”阿云回过头来，她的脸也变成了乌青色，眼睛变成了全黑，身上青灰色的衣服不知何时竟变成黑色的寿衣。

“没有没有，我不走。”白幼宁摇头否认道。

但阿云握着白幼宁的手更加用力了。

她的手也是乌青色，硬的像石块一般，指尖黑色的指甲约有五厘米长。

这让她想起了小时候看过的僵尸，当然如果不是能和她们交流的话，她可能真的就会把她们当做电视剧里的僵尸了。

“这个戏，很好看，我们一起，看完。”

“嗯嗯，”白幼宁乖巧的点点头，阿云就转头过去继续看戏。

察觉到阿云没有注意这边了，白幼宁就使劲扳了下阿云的手，却发现根本扳不开。

不行，得想个办法离开这里。

“阿云，这个戏你看过吗？”

“看过，很好看。”

“那这戏讲的什么，你给我说说。”

“你看完，就知道了。”阿云不做解释，也不松手，就拉着她看。

白幼宁无奈的看向戏台。

这确实不能怪她，因为戏台上的人，唱的是地方话，她根本听不懂。而那些表演，在她看来，更像是几个怪模怪样的纸人，被人牵扯着移来移去。

“系统，能听到吗？”白幼宁唤出系统面板，试图通过系统的力量，来破除眼前的困境。

“玩家你好”，机械的声音在空中响起的同时，一股血腥味也飘了过来。

系统面板在出现的一瞬间，大大小小的血滴从面板上划过。

“这个女鬼还真是强啊，都进入另一个空间里了，她还能追过来。系统，这个空间还能坚持多久？”

“以这个世界来算的话，大约能坚持三个月。”

“嗯？以这个世界？难道每个空间的时间流速是不一样的吗？”

“是的，玩家在游戏里的时间与现实世界并不同步，每个游戏游玩时间也不一样。”

“那如果以游玩时间为准的话，大概是多久？”

“半个小时。”

“……”

一时间白幼宁不知道该说女鬼太强了，还是系统太弱了。

“算了，系统，你快帮我看看，这里的社戏为什么这么奇怪？那些戏子怎么这种打扮？我是触发了什么隐藏剧情吗？”

“玩家当前所处剧情为鬼戏，是为各路孤魂野鬼所表演的戏曲，台上的为纸扎人，并非真人。”

“那你先帮我从这里逃离出来。”

“玩家当前所处剧情为隐藏剧情，若是跳过该剧情，会失去相应奖励，可能会导致任务失败，是否继续？”

“……”

你都这样说了，我还能说啥？

白幼宁收起系统面板，开始观察起周围。

大红灯笼依旧照着破烂的戏台，台上的人依旧唱着听不懂的词，身旁一群穿着寿衣的僵尸木讷的看着台上。

“隐藏剧情究竟是什么？该不会就是陪这群僵尸看完这场鬼戏吧？”白幼宁盯着台上出神的想着。

“小……白……小白……小……”

“？！”

不知道从哪里传出来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一直在喊着她的名字。

“是谁？”白幼宁下意识的发问，同时四处寻找声音的来源。

“小白……小……白”这声音随着风声飘过来，恍恍惚惚的，听不真切。

“什么鬼？为什么……”白幼宁环顾四周的时候，突然察觉到，台上所有纸人全都停下了，它们全都转过头，用那双空洞的黑色眼睛死死的盯着她。

只一刹那，一股冰冷感就由脚尖传遍全身，刺骨的冷气仿佛侵入骨髓。再一眨眼，她就来到了一个屋子后院。

奇怪，动不了了？

身体好像被禁锢住了，没法翻转，也起不来。而且手臂还紧紧贴着身躯，双脚也黏在一起，完全动不了。

“你放心，工钱肯定是不会少你的，就是这个东西得快点做出来，附近村子里的人好几家都搬走了。”

“嘿嘿，老汉我这手艺做了几十年了，速度自然不在话下。”

从院子旁一个屋子里走出来两人，一个穿着蓝色布衣的老人，和一个穿着黑色大褂的中年人。

中年人看起来很是焦虑，一直在皱着眉头，在旁边催着老人，老人则慢悠悠的走到纸堆边，从里面拿出来一个半人高的纸人。

老人眯着眼睛上下打量一番，“这个就不错，你先把这个烧过去吧。”

“好好好”，中年人快步走过去接过老人手里的纸人，单手抱着就往外走。

走到门口又想起什么，回头对着老人说道，“后面的纸人也要快点做出来，那些村民都在闹着要离开了。”

老人不说话，摆摆手让他离开。

中年人长叹一口气后，转身离开了。

老人见他离开，重新蹲坐回纸堆前面，“呵呵呵，你们要去的地方可是个好地方啊。”

“……”

白幼宁还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又是一个转场，这次她来到了屋子里面的一个角落里。

房间里光线很暗，很多地方看不清楚，她只能看到她旁边站着好多纸人，屋子中间放着好几口大棺材，对面的墙边竖着几个大花圈。

从门口进来一个老人，一手拿着一杆烟枪，一手提着一个沉甸甸的布袋子。身后跟着上次那个满脸愁容的中年人和两个壮实的小伙子。

“东西就放那里了，”老人用下颌指了指角落，随后点好烟坐在一个小板凳上。

中年人点点头，走到角落里清点起来，两个小伙子也跟着过去，在他的指示下，将那些弄好的了东西搬到外面牛车上去。

……

夜幕时分，白幼宁孤零零的躺在祠堂里，与她在一起的还有白天送过来的那些祭品。

“哈哈哈哈哈，这些纸人好可爱啊。”

“是啊是啊，明天就会过来了。”

“这个好看，我要娶她做媳妇。”

“哈哈哈，那些人真的送来了这么多的纸人啊。”

“哈哈哈哈，钱，我要钱，有了这些钱，我看谁还说我是孤魂野鬼，说我没后人祭祀。”

祠堂里的鬼飘在空中，围着这堆祭品，不停的说着。

“我说，各位”，白幼宁实在受不了这嘈杂的声音，突然一开口，把所有鬼怪都吓了一跳。

“……”众鬼先是全部沉默，随后又爆发出更大的议论声。

“啊啊啊啊，为什么纸人会说话啊？！”

“纸人怎么开口说话了啊？”

“不是还没烧过来？怎么就会说话了？”

一时间，声音更加嘈杂了。

“各位静一静，各位静一静。”白幼宁不得不提高自己的音量，好让所有鬼都安静下来。

“都听我说，我不会害你们。”

众鬼都躲得远远的，这才慢慢安静下来。

白幼宁转动视线，“那边那两个，把我扶起来，我这样躺着看不到你们。”

那两个鬼相互对看了眼，而后慢慢飘过来，一人一边把纸人立了起来。

“好，这样好多了”，白幼宁刚起来想活动筋骨，但是发现自己依旧是纸人，全身动不了，便作罢了。

“你们是哪个村子的？为什么死了这么多人？”

众鬼面面相觑，都不做声，最后一个看起来年龄比较大的老人站出来，“我们都是任家村的，村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女鬼，我们都是被她害的。”

“那你们为什么要继续去迫害剩下的人？”

“迫害？我们没有迫害啊？”老人摇摇头，“我们村子变故出现得太突然了，很多人都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大家只是想回家去看看，结果就出了这事。而且我们这些人从没有出去伤害过人，一直以来都是那个女鬼，那个女鬼……”老人说着说着，脸上变得十分恐惧，眼睛直直的盯着白幼宁身后。

他身后的所有人也都一幅惊恐的表情，看着她背后。

“我靠，这时候来？！”白幼宁想转身，但是身体却完全动不了，“来个人帮我一下。”

鬼群中一个小孩子快速跑出来帮她转个身。

月光下，一身破烂黑衣的女鬼，四肢扭曲的爬在地上，她身上的伤口不停的往下滴血，她的眼睛恶毒的盯着所有人。

压抑，恐惧，令人窒息。

所幸白幼宁此时不用呼吸，不然她就会觉得自己已经窒息死亡了。

女鬼缓慢的爬过来了，白幼宁身后的鬼瞬间乱作一团，四下逃散，最后全都躲进了祠堂供奉的牌位里面。

整个祠堂瞬间只剩她一人了。

白幼宁孤身站在祠堂中间，看着越来越近的女鬼，脑袋一片空白。

“我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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