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马邑风起

隋大业十三年二月，公元六一七年，马邑军人刘武周杀太守王仁恭，自称天子，并北连突厥。太原郡形势急剧恶化。李渊密召长孙顺德、唐俭、温氏兄弟商议。

温大雅首先说道：“马邑之南就是楼烦郡，再往南就是太原，我猜刘武周下一步一定攻打楼烦郡，楼烦一破，太原就要直面刘武周和突厥了。”

世民和温彦博都赞同地点点头，李渊则没有表示。长孙顺德看看世民，很是疑惑。世民看看李渊，见父亲正看着自己，于是解释道：“楼烦郡有汾源宫，宫里面珍宝无数，布帛山积，既能供养军队还能贿赂突厥，刘武周肯定不会放过。”

李渊满意地点点头，温氏兄弟则是暗自感叹“虎父无犬子”。

唐俭道：“我曾听人说过刘武周，平民出身，骁勇善射，曾参加辽东之役，为人爽快，会笼络人。”

李渊点点头接道：“有什么缺点吗？”

唐俭道：“缺点就是没有太大志向，他的造反纯属偶然，本来王仁恭很器重他，发展的也不错，他却不知道怎么和王仁恭的小妾搞到了一起，又害怕事情泄露，只好杀了王仁恭，另外此人不谙兵法，非将帅之才。”

李渊道：“如果茂约所说为真，刘武周应该会先扩张地盘，而不是立刻南下，所以我们还有儿时间准备，不过该死的王威、高君雅仗着皇帝宠信将军队中大部分人都拉了过去，导致我们在军中实力一直处于劣势，这让我们始终不敢轻举妄动。”

温彦博道：“唐公别急，马邑丢了，王威、高君雅没有直接责任，也就不会有切肤之痛，等到汾源宫丢了，他们害怕皇帝责备，一定会惊慌失措，那就是我们的机会。”

李渊道：“彦博的判断基本准确，不过我还是想试试，万一他们同意了，也可早点儿募兵。”因为军队大部分掌握在王威二人手里，招募新兵就成为李渊壮大实力的不得已选择，这也是李渊和众人商量后得出的共识。

第二天早晨，趁着议事前的一点儿时间，李渊装作闲聊，忧心忡忡地对王威二人道：“刘武周虽然能力一般，但有突厥人的支持，一定会成为我们的心腹大患，如果再被他占了汾源宫，那我们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高君雅知道李渊说的不假，因为昨晚他和王威也商量了很久，而且判断刘武周定会攻打汾源宫，开始他提议向皇帝求援，王威不同意，因为刘武周的势力还很弱小，皇帝根本不会重视，一旦奏折送到皇帝手里，最大可能就是皇帝命令他们用太原兵马剿灭，而太原兵马一共不到三千，自守尚且不足，哪还有能力进攻，还有扬州远在千里之外，这一来一回不知要多久，不等旨意下来，刘武周已经打过来了，后来他又提议募兵，王威也不同意，私自募兵是死罪，二人商量来商量去也没个结果，现在李渊提起此事，高君雅忽然看到了一点希望，只要李渊能挑头募兵，责任自然由李渊来担，于是装作诚惶诚恐道：“国公素来德高望重，敌人又近在咫尺，您就下命令吧。”

李渊心里暗自高兴，正要顺势提议募兵，却发现王威正偷着向高君雅摇头，不禁暗叹可惜，于是马上改口道：“我们还是上报朝廷，由陛下定夺吧。”

高君雅不禁暗叫可惜，等议事结束之后，高君雅偷着问王威道：“你怕私自募兵担责任，现在李渊愿意出头你怎么又不同意？”

王威皱着眉头道：“李渊出头募兵自然是好，可今天李渊主动挑起话头，我总感觉不妥，另外你别忘了李渊的姓氏。”

高君雅哂道：“一首谣僭而已，说他李氏当王就当王了，我还说你王氏当王呢。”

王威道：“也许我多虑了，不过还是等等看吧。”

高君雅见说服不了王威，一甩袖子走了。

李渊回到家，将试探的结果对世民说了，世民也感觉到可惜。李渊又让世民写信通知建成和柴绍提前安排好家人，以防需要他们来太原时措手不及。这时家令李安来报，一个河东来的公子有事求见。李渊马上想到建成派人来了，于是赶紧让李安请人进来。

不久后，一个三十左右的男人走进客厅，只见他头戴小冠，身穿圆领长袍，腰束带，足着乌皮靴，眼神灵活，一看就是精明干练之人。李渊刚要上前寒暄，他却先拱手为礼道：“殷峤见过唐公。”神情自然，不卑不亢。

李渊上下打量一番，不禁暗暗点头，欣喜地道：“公子无须多礼，不知此来所为何事？”

殷峤伸手入怀，拿出一封信递给李渊：“这是建成公子给您的书信。”

李渊接过书信，然后让殷峤入座，家令李安赶紧给殷峤满上奶酪。

李渊打开信，字是建成亲笔，方正大气而不失儒雅。建成首先说了近况，正月里借着归宁的名义，建成把妻子郑氏和孩子送回了荥阳，结果引起了河东太守尧君素的怀疑，派了很多人盯着宅门，不过他会尽快遣散仆人，并把万姨送来晋阳，又介绍了殷峤的情况，殷峤字开山，曾担任太谷长，很有能力，而且识见过人，可与议大事。

看过信，李渊先跟殷开山聊了些家常，然后看似无意地说道：“开山，不知你听说了没有，马邑那边出事了，刘武周杀了太守，自称定杨天子，又联合突厥人打败了进剿的官军。”

殷开山一听，顿时明白这是李渊在考较他，也不再谦虚：“峤听说了，不过这事既是危险，也是机会，没有刘武周的威胁，如何能让两位副留守惊慌失措，犯下错误。”话虽然一点即收，但该说的都说了，且正合李渊之意。李渊不禁哈哈大笑，喊道：“来人。”

家令李安赶紧进来听候吩咐。

李渊道：“准备酒菜，我要和开山边喝边聊。”

李安见李渊高兴，很有眼色地问了句：“阿郎，喝冰镇的葡萄酒吗？”

李渊道：“对，就喝葡萄酒。”又对殷开山说道：“那酒是西域高昌国的特产，你尝尝。”说完，将殷开山让进内室。

裴泽终于赶到了江都。按路程他三个月前就该到了，结果半路上被瓦岗军抓了壮丁，耽搁了两个多月，逃出来后，找藏信和夜明珠的山洞又花了几天的时间，等赶到江都已过了四个月，江南已是春江水暖了。

在裴府外等到傍晚，裴泽终于等到了下朝的裴侍郎，也顺利将信和东西交到了裴侍郎手上。

裴矩站在轿前匆匆读完信，然后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他对裴泽说道：“回去告诉裴寂，别耍小聪明。”想了想又说道：“替我向唐公问好。”

裴泽不明白裴侍郎的意思，不过信和东西已经送到，自己还是赶紧回晋阳复命的好。

回到府里，裴矩看着手里的夜明珠，越想越气，他知道这是裴寂耍的花招，用皇帝的珍宝将自己和他绑在一起，不但要逼迫自己帮助李渊，还要替他们遮掩一些东西，如果太原有点什么事，他这个兵部侍郎正好可以替他们遮掩一二，裴矩咬着牙道：“好你个裴寂，为了李渊把整个裴家都押上了。”说完，一只水晶茶盏飞出裴矩手掌，在墙上砸得粉碎。

远在太原的裴寂此时正好打了个喷嚏，不禁嘀咕道：换季了，自己还是应该多注意才好。接着又想到了裴泽，也不知道他把信和东西送到裴矩手上没有，唐公举兵在即，正需要裴矩的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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