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ne

门外的哭声，烟味，香火味，打牌声交织在一起，身上不断痒着，酸痛着。很压抑，很烦，想在身上来几刀，我这么想着，在床上翻了个身，这是我来到这里的第四天。

几天前，我接到了一通电话，那头告诉我，外公去世了，让我明天回老家帮衬帮衬。电话里不断传来压抑的哭声，我愣了愣，随即说了声好。收拾收拾了东西，就踏上了回老家的巴士。

说起我外公，早年可是个人物，知识分子，会俄语，英语等等，可我没见过外公展示，从我记事起，外公就是那样的，佝偻着身子努力干活，听别人说话需要凑的很近，喜欢给小孩子好吃的糖，很爱我的外婆，他总是做着外婆叫他做的事，没有任何怨言。小时候的我不喜欢待在外婆家，外婆家没啥好玩的，而奶奶家有数不尽的好玩的东西和宠我的大哥哥大姐姐，因此高中之前我都不喜欢在外婆家留宿。高中之后，约莫是懂事了，开始发现外婆家的有趣之处，山里找溪流，河里钓鱼虾。现在啊，我望着窗外不断飞过的景色，回想外公前几天的红润，心下有一点悲伤。

说实在，这班车真不好坐，一路上颠簸不停，我的五脏也不安分，当我觉得自己要吐的那一刻，车停了。长舒一口气，准备拿行李下车的时候才发现原来车子没有到站，班车驶进了乡道，在一个我不熟悉的小镇里，车子停在了路口的红灯前。忽然有人了敲了敲车门，“师傅，您这是去七角的车吧，能不能捎我一程，车费我全付，我赶时间，请您见谅帮个忙。”我正惊异于有人红灯拦车，师傅已经让他上来了。来人一米七五左右的个子，身着白衣卫衣，黑色裤子，秀气的脸庞上带着感激的笑容“谢谢，谢谢师傅。”并从书包里掏了瓶百事可乐放在了司机座椅旁边“给您解渴。”师傅点了点头“小伙子不用不客气，快坐下吧。”出于好奇我打量着他，毕竟他也是个奇人，一般人做不出来这种事，他交了车费，便坐在了我的右前方。不一会儿。车子又开动了，一如既往地颠簸，不过天开始下起了大雨。半小时后车子到站了。

到站后，却没有看见来接我的人，身上已经有些淋湿了，再三思量过后，我打了个电话告诉他们我准备自己过去了，随手拦了辆小车，小车司机是个大妈，和她交代了地点后，大妈却犹豫了，“妹妹啊（方言，是丫头的意思），去不了去不了”“为啥啊，阿姨”“嗐，太远了我家老头子还等着我去吃饭呢，这样吧，我把你送到卖草莓的那，那原来是个老车站，还会有公交经过的。”我只得点头，也没细想，天快黑了，再不去就赶不上了。发了个信息给妈妈，妈妈回我说舅舅来接我。到地方后，大妈把我放了下来，再三确认会有人来接我之后，就离开了，离开之时，大妈告诉我“那个地方，晚上千万少出门，尤其是你这种年轻人。”“为啥啊”“听我的准没错，我也不知道你去干啥，但是那里都是老人的聚集地，记得要恭恭敬敬。”我懵懂的点点头，送走了她。不过一会，舅舅来了，上车后我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是班车上的那个男孩。

我坐在了他的旁边。有点局促，第一次和一个帅哥这么近距离接触。眼睛不住乱看，一不小心和他对视上了，啊好好看的眼睛。心里的小人在尖叫，他朝我笑了笑，我老脸一红，回了他一个微笑。“溜溜，最近怎么样啊？”舅舅边开车边问我，还是喜欢叫我的小名，“还行咯，我还没开学还挺好的”“什么时候开学？”“七号报道，八号上课”“上大学就是轻松啊”“哪有，天天课多的很，这学期更多了，没啥休息时间”我抱怨着，稍稍减轻了热意。一路上有搭没搭的闲聊着，男孩也没有插话，就这样一直持续到了老家。到了老家后，我先下了车，和舅舅去停车，顺便打听了一下他的身份“哦，你说他啊，是来帮忙的，是道士的徒弟。”“啊，道士的徒弟，这么年轻？”“是啊你看看人家。”“切”这我倒是没有想到的。停好车后，我同舅舅一起进去，门口搭上了奠字，支起了帐篷，大堂内，就是外公的灵柩。

姨妈们都趴在棺材上痛哭，老妈擦了擦眼泪，拉着我在前面上了三炷香，磕了三个响头便让我去负责给来吊唁的长辈端茶倒水，我往棺材里看了一眼，外公静静地躺着，尸斑在脸上有点明显了，奇怪，当我看到尸体时我并不害怕，也没有很大的感伤。我又想起来大妈说的话，这里都是老人的聚集地，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入夜，乡下的晚上温度很低，尤其是初春还下着大雨。一直到12点都还有人来吊唁，我打了个哈欠，脑子嗡嗡的，老妈看出来我的疲倦，让我去休息了。我躺在床上，逐渐陷入昏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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