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杀死你

地下赌庄，一群男人围在一张赌桌上。围上的人越来越多，有的起哄看笑话，有的纯粹是好奇瞎凑热闹。

每次开牌，年轻男子都是输局。

他是这间赌坊的熟面孔，尽管每次都输得一毛钱都不剩。每一天，同一个地点，同一个时间，同一张桌子，他掏出一张百块钱丢在牌桌上，每次只赌一百块，直到将钱输光为止。

每一次开牌，对面的人笑得直不起腰。

他的眼神却一次又一次暗淡下去。

身边的人都起哄，急着看这个男人输得精光，然后颓败离去的模样。

苏禾戴着黑色鸭舌帽，一身黑衣，隐藏在昏暗的角落，几乎与黑夜融于一体。

他还是那么好赌!

她已经等了整整两个钟头了。

那个男人还是不死心!

她知道，赌徒输完包里的最后一分钱，还是不会罢休。

每次都期盼下一次，下一次又期盼下一次。

男人终于输完了最后一张钱，落寞离场。

一道声音喊住男人:“喂，臭小子，有胆量杀人吗?”

男人停顿了一下，僵在原地。

那道声音又响起:“帮我杀个人，一百万就是你的!”

一百万!男人心动了!他缓缓回头，眼神炽热得几乎要吃人。

“不过，你有胆量杀人吗?”男人丢了一把刀在他脚边，脸边若有若无的笑意。淡淡的笑，却刺目得很。

男人闻此，生怕机会稍纵即逝。抄起脚边的刀便朝旁边哄笑最大声的人捅去，鲜血顺着刀流出，染红了双手。旁人未料到的是，他抽出刀迅速又补了一刀，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那人从包里掏出一袋资料甩给他:“先付你五十万，尾款等你杀了人，再付。”

男人接过档案包，丢掉手中刀，便走出去。

苏禾见此，心惊不少，面上却不动声色。她有些不确定，来找林以则究竟是不是正确的选择。

她跟着林以则拐进阴暗潮湿角落，路边灯光闪一下停一下，颇有些拍鬼片的气氛。

林以则走得很慢，走到一个三岔路口时，瞥了瞥身后的影子，苏禾赶紧躲在墙后。她的心脏几乎要噗嗤出来，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在悄无人息的夜里，显得越发清晰。

一双鞋停在她的眼前。

一双沾染血渍的手紧紧捂住她的嘴。

她能感受到，那些血还是热乎的，血的铁锈血腥味闯进鼻里，林以则的另一只手掐住她的脖颈，口中的空气越发稀薄，她挣扎反抗身后的男人，却奈何他不得。

“嘘嘘....!!别吵!别吵!”

这女人从赌场就一直盯着他，又一路尾随至此。

她以为他不知道吗?

他是故意引她到这个死地方。

然后毁尸灭迹，让她死得无声无息。

瞧，他杀死个人就是这么容易!

江城这么大，死了个人，谁又会在意呢!

她就要彻底放弃反抗，男人在耳边说着:“别反抗了...很快你就舒服了...我知道你很难受，很快你就会睡着，再也不会痛苦了。”

她几乎要在这催眠中放弃挣扎。

一道枪声响起，刺耳又振奋人心。苏禾想起，她是一个警察。

她不能死，不能死在林以则的手上!

林以则的手劲不松，他是不弄死她不甘心了!

又是一道枪声，一个子弹射进她脖子上的一只手，脖子上的劲道一松。林以则竟改以另一只手掐紧她的脖子，刚得以呼吸又陷入窒息，那种生不如此的窒息感又袭来。

许警官说她是反社会人格，可林以则才是真正的反社会人格!

林以则非要置她于死地!

一包资料袋应声而落，里面装着的一张张照片与资料。

她投过去一眼，照片上，是她穿着警服的模样。

“放开她!我是警察!”许慎之举着枪立在不远处。

他本是出任务，跟随一个犯罪团伙，谁知犯罪团伙跟丢了，倒半路跟到了苏禾。

这一次见到她，他心中是定要抓她归案的。

谁知，她又处于危险中，险些被人窒息而死。

林以则眼中嗜血，手上的十字坠倒刺抵到苏禾的颈动脉:“开枪啊，开枪，她也别想活!”

林以则的头靠在苏禾的肩上，碎发落在她的脸上，炽热的呼吸打在她的耳朵上，咬着她的耳朵:“苏禾，瞧，有人来救你了。”

“林以则，你冷静点。”

“苏禾...苏禾...我没想到，你竟是警察。”

“我是警察。”

“苏禾，我以为我们是同一类人，都是属于黑暗的人。”可，你却是警察!

你为什么偏偏是警察。

黑与白向来势不两立。

苏禾来不及深究他话里的意思，心想着安抚他:“林以则，你听我说，我还有一笔钱。那笔钱，你这辈子都用不完。拿着那笔钱，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事，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林以则嗤笑一声，对她的禁锢明显放松:“你有那么好心。”

“你先放开我，我们慢慢谈!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答应你。”她来找他，本就有所求。

林以则沉默着，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许慎之一步一步逼近，直到枪口抵住林以则的额头，苏禾从林以则的怀抱中逃出来，林以则才回过神来。

苏禾惊魂未定，她第一次感到害怕，第一次距离死亡那么近!

许慎之掏出手铐，正准备铐上林以则，却被苏禾趁其不备抢过枪，狠狠砸向后脑勺。

两眼一闭，他终于昏死过去。

许慎之踢了踢倒下的许慎之，目光看向某处又似没有:“给我一支烟。”

他记得她是吸烟的。

以前，她抽烟总是在深夜，一包接着一包。

她的指尖被烟熏得暗黄。

过了这么些年，他仍然记得她的点点滴滴。

苏禾掏出一支烟凑到他嘴边，自然又娴熟地替他点烟。

这动作令许慎之有种错觉，总感觉她与他还在过去。

“烟抽完了，就走吧。”苏禾收起打火机，装作漫不经心的模样。

林以则一楞，仅有的温存被她这句话打断，他忽的觉得烟不香了，将嘴里的烟头吐在地上的许慎之脸上。末了，伸出脚在那张脸上来回碾压，语气阴森恐怖，就像野兽的低呜咽声，撕破了夜晚这张碎布。

“急什么，这个人还没处理。”

她心头一惊，果然.....

“还是，你舍不得?”林以则坏坏的笑。

“林以则，不要杀警察。”苏禾挡在林以则身前，丝毫不退让。

林以则笑容越发好看，眼睛深处却阴恻恻的，盯住苏禾的目光晦暗难明。他在她耳边轻轻吐出这一句话，吐出的气息明明是热的，却冷得她忍不住打寒颤。

“好，不杀警察。”

她沉默许久:“我现在没有地方可去。”

林以则沉默，朝前走去。

走了一会儿，见苏禾没跟上来，他回过头说:“不是没地方去么，还不跟上来。”

苏禾只犹豫了一瞬间，便亦步亦趋跟上去。

黑夜里，两人一前一后，身后的影子交错拉成一条长线。

苏禾知道无形之中，有一张看不见的黑网扑鱼，而她只是网中的一条小鱼。

如今，她该只能先明哲保身，再查清谭警官的死因。

只要谭警官的死因查清，她就离开这个地方，再也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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