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风起(2)

次日，朝堂之上又吵得不可开交。

“你们同本官嚷嚷无用，现在全圣京城甚至整个北业国，上至耄耋老人下至刚会走路的小娃娃都知道，南家的奴才值钱。”周正立在朝堂中央，一身正气，直面那几位已身居官位，为南家辩护的南同龢门生们，“既当是给孩子出嫁的嫁妆，手里竟还攥着奴才们的卖身契不给孩子。”

“周大人误会了，人人都知贤王妃心智如同孩童，并不能保管好奴才们的卖身契，南家此举也是为贤王妃着想。”那人闻言，讪讪一笑，又忍不住为南家辩解。

“依大人的意思，贤王妃不能管好，贤王府的管家也不能管好吗？”陆汉英眸光一闪，开口便此人将了一军，“贤王府的管家乃先帝委派，大人是在质疑先帝吗？”

“这...这...下官..下官并非此意！”为南家辩护的门生，一时不知如何应答。

“哼！”周正闻言，满腔愤怒，大力甩了甩衣袖，厉声道：“本官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南家一心想撇清和那群刁奴的关系，可不想被御史周正得知，南家给贤王妃挑选了几十名丫鬟婆子当陪嫁，结果卖身契却被攥在南家的手里。这被当做主仆情深的铁证，被周正光明正大的拿到台面上。

“南氏家族凡四品官员罚俸一年，以儆效尤。”明皇适时开口道。

“陛下圣明。”众卿直呼万岁，退朝。

当晚，南同龢刚入宫就跪地请罪：“皇上，老臣有罪。”把姿态放的很低。

“太傅，快请起。”果然，皇帝见状连忙上前搀扶他，又推心置腹道：“太傅一心为朕，你我虽是师徒，却情同父子，朕怎会真的责怪你。”

南同龢心中熨帖，片刻又皱紧眉头：“皇上，老夫推断，你我身边肯定有细作，从那画像可观一二。”他也是一时查无此人，才进宫见驾，让皇帝来定夺。

皇帝闻言，神色平静：“此人，画工出神入化，非常人也。”

“阿叵极少在人前露面。”南同龢陷入沉思，须臾看皇帝的神情，顿悟：“莫非，皇上怀疑是...”北业国八贤王，年少时便闻名列国，素有北业第一画手之称，若他作出阿叵的画也在情理之中。阿叵虽极少在人前露面，但贤王却是见过他的。

明皇背手走到窗前，良久只道：“时至今日，太傅，朕不能再用固有的认知看待这个弟弟了。”

“嗯。”南同龢捋了捋胡须，深感欣慰，皇上能认识到这一点，不枉费他多年教导。

风终于不辱使命，赶在月圆之夜的前一天，踩着晚霞，风尘仆仆，踏马而归。

惠贤居内，风汇报着找寻云中花的见闻：“属下到达南伟后，便到处找寻云中花，按照姑娘…”

贤王薄唇轻吐，纠正道：“王妃。”风看了一眼贤王，微怔。

贤王又重复一遍：“叫王妃。”

风收回打量的眼神，接着说道：“…按照王妃提供的信息，我们找了十多种长相类似云中花的草药，最后锁定了五种，属下本想都带回来让…王妃确认，后来当地的一位长者说这种草有剧毒，属下才确认是它，当地人称它荠。”说完从怀中拿出两株草药，雷见状上前仔细瞧，和南小酒画中所书别无二致。转头目光灼灼的看着南小酒，似乎等她给出肯定的回答。

南小酒看了眼，点点头：“没错，是它。”雷心中激动不已。

南小酒神色认真道：“王爷，我现在就为你解毒，此事宜早不宜迟。”

贤王见状，点点头，“好，此事由你做主。”

南小酒会意，示意贤王主仆三人去内室，又对伺候在一侧的管家说：“管家，让厨房做好饭食。”管家郑重点头，心知此事关系重大，此刻王妃说什么他都会照办，早就做好了办大事的准备，没想到小王妃只是交代他做吃食，不过管家是见过大世面的，闻言面上不显，只应声是。

南小酒去两片云中花叶片，又取她药箱中一味放在不起眼处的草药，一起捣碎，倒入药碗中，柔声细语道：“王爷，会很疼的...你若实在忍不了就喊出来，咱把毒血都吐出来就好啦。”

“嗯...”贤王轻咳一声，耳边泛红。

看吧，这表情在南小酒看来就是怕疼的表现。心想：讳疾忌医的贤王爷别到时候哭了鼻子才好。

饶是淡定如风，看到这样的情状也是心底惊起不小涟漪。

贤王不想让两个属下看戏，抿唇，将南小酒手中的药拿来一饮而尽，只消片刻，贤王只感觉胸腔波涛汹涌，阵痛不止，额头青筋暴起，他咬紧牙关，神经紧绷。

风雷在一旁，仔细观察着贤王的情状，忧心不已，雷终是忍不住，担忧道：“王爷！”

南小酒神态自若，待见贤王唇角有血溢出，示意贤王吐出：“痰盂，快！”又快步站起身，轻拍贤王脊背。

“呕！”

“王爷！”

贤王脸色苍白，唇角带血，左手抓住为自己顺气的小手，紧紧的。

她抬手用衣袖擦了下他额头的汗珠和唇角的鲜血，眉头紧皱，似是感同身受。

“本王无事。”贤王见状，眸色深沉，宽慰道。抬手轻触她的脸颊，“留下来陪本王。”

握住他宽大的手掌，南小酒为他擦拭掉额头细微的薄汗，郑重点头，“嗯！王爷放心，睡吧！”

风和雷相看两眼，自觉退下。

风和雷候在内室门口，见南小酒出来，雷快步上前，急切道：“王妃！”

“没事了，没事了！王爷现在太虚弱，等他睡一觉，醒来就好了！”南小酒眉目清明，心中亦是激荡不已。

两人闻言，跪地道：“属下多谢王妃！”

南小酒手里端着管家准备的米粥，用勺子撩动，小嘴吹着。听见贤王苏醒，惊喜不已：“王爷，你醒了？”把粥放下，将他扶起身，往身后放上靠枕。

“嗯。”贤王爷像是睡了好久好久，做了好长的梦。

南小酒抬手用手背，摸了摸贤王爷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凉凉的，不热，挺好。

压在自己胸口多年的症结终于消散，贤王爷只觉呼吸有力，自己像是重生了一般。

“你很厉害。”贤王望着眼前明媚的女子，眉目含笑，不吝夸奖。

“那是！”南小酒一点不谦虚，得意洋洋，神采奕奕。

“王爷…”南小酒开口要说什么，贤王打断她：“上玄。”

“嗯？”后者不明所以。

贤王爷神情专注:“本王名曰聿修染，字上玄。以后，喊本王上玄。”

学业马马虎虎的南小酒大眼睛滴溜溜的转，一时不知是哪个字：“…玄…？”

“玄玄…小玄玄…？”突然搞怪似得捂住小嘴，眯眼笑：“玄玄乖，该吃饭了！等着，姐姐给你端来！”

“别胡闹…！”贤王爷闻言，无奈轻斥，认命似得摇头，唇角轻扬，言语中带着几分宠溺，一把把搞怪的女子揽入怀中。

突如其来的亲密动作，使得南小酒小脸通红，结巴道：“…你…你…放开…”声音犹如蚊蚁。

“本王不放，酒酒…”

“王爷醒了吗？”

贤王望了眼逃跑的女子，轻咳一声：“进。”

雷闻言，狐疑的看了一眼风，打开门朝内室走来。

贤王背靠靠枕，神态自若，虽然面色还有些白，但看起来精神还不错。他看着两个尽职尽责的属下道：“本王已无碍。”

虽然早已知晓结果，但依然不免心潮澎湃，心中大喜，二人跪地，掷地有声：“恭喜王爷！”

贤王不是一个容易情绪外露的人，但此刻也不免有感而发：“这几年，辛苦你们了。”

雷顿时眼眶湿润，抬起衣袖抹了把眼泪：“属下们不辛苦！王爷是属下们的天，属下们为王爷，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贤王抿唇，吩咐道：“让在四国寻走的人能撤都撤回来吧，所有人本王准假一个月。”

“是！”雷又抹了把泪，咧着嘴傻笑。

南小酒见状，心中直道：“没出息。”不过，大功告成，她也松了口气，准备去找小鞠欢快的玩耍，只是还未走出内室，就听到贤王爷幽怨道：“本王还未用膳。”

两个属下识趣的退下。

雷将贤王的吩咐交代下去，阿砌紧张道：“雷哥，可是出了什么事？”

雷知道他想左了，看了眼四周，低声道：“王爷体内的毒已解。”

阿砌闻言难以置信：“什么？当...当真？”

雷见状，眼含热泪，重重地点头道：“当真！”

阿砌震惊到不敢相信，想到什么，又忍不住问：“可是风哥带回来了药？”风回来，暗卫们都是知道的，这是他们的主心骨，兄弟们这两天也是松了一口气。

“嗯！”雷再次给出肯定回答。

“是何处高人为王爷解的毒？”里里外外的布防他都知晓，没见什么神秘人进出王府啊。

雷示意阿砌附耳，后者会意，雷轻吐两个字。阿砌闻言更加难以置信，“雷…雷哥？！”怎么会？

“此事，先别告诉兄弟们。”

“阿砌明白！”这个消息太让人震惊，越少人知晓，王爷越安全，尤其出了阿玦这个叛徒之后，阿砌明白轻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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