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京城奇遇

《凤鸣侦探社侠影奇闻录》凡间剧团/著, 本章共8128字, 更新于: 2021-02-04 23:05

来龙王庙的船隔天一班，第二天一早又来船了。郑玄们聚集在海边迎接渡船，阳光从他们身后射向海面，映出一片金色波浪，令人心情愉悦。远处小汽船渐渐驶进，众人更开心了！怎的？原来驶来的正是他们的老朋友——幸运号！

和伊萨科夫船长见面后，大家分外高兴，一起经历那么多事后情感已是十分深厚。众人齐聚餐厅，塔莉娅给大家斟上酒和饮料，大家互诉过往经过，一把鼻涕一把泪。郑玄祝贺船长的幸运号修复重生再次启航，船长给他们带来了一个重磅消息！

就在11月底，檀香山成立了一个以“驱除鞑虏，恢复中国，创立合众政府”为宗旨的会党组织——兴中会！

至此，中国的命运会走向何方呢？谁也不好说。因为中华大地上千百年的历史一次又一次地证明了改朝换代只不过是换了个屁股坐皇位而已，这次兴中会要闹出什么动静还未知底细，会不会又是个太平天国第二呢？不过，目前的清廷确实需要一些改变了，连蕞尔小国日本都能欺负到头上，再不变可是要亡国灭种了。

一行人抵达天津后，因战事未结束，不敢忘记北上使命，仍旧尽力协助红十字会做好后勤支持工作。一直逗留至2月中旬将尽，战事持续败绩，而邹会长的疯病也一直未有好转迹象。见东北难民接收得七七八八了，又获知京城中西名医众多，众人决定还是先带着邹会长前往京城吧，也许还有高人能治好他。于是，支援一事先放一放，人道主义的事情还有财力更加雄厚的国际红十字会顶着。也考虑到利通行驻京分部和丐帮北方总坛都在京城，安排后续事宜都会更为便利。悟行、施耐德和王五则继续协助红十字会进行人道主义任务，要留在天津，便暂且由王五先将他们护送至京城安顿好后再返回。悟行劝虎介跟着郑鸣一起走，继续贴身保护她，王五也支持他去京城与大家成为朋友，并拍胸脯跟郑玄担保虎介是好孩子，希望能让他跟着大家一起。郑玄本就心胸宽广，见两位高人意见一致又亲自为他担保，再加上知道虎介和女儿过往的交集后，也就同意了。临行前虎介解下从不离身的武士刀毕恭毕敬地交给悟行：

“大师，在下罪孽深重，想彻底放下过去，再不愿举刀斩杀，这是在下家传的名刀村正，现于在下已是无用之物，但毕竟沾染罪孽不宜污染尘世，但请您用佛家无上的智慧洗刷它的罪恶吧！”

“施主愿意向善是好事，但行善之路并不顺畅，此刀名为村正，是日本刀匠村正所打造，过去幕府德川家多位要人皆死于村正打造之刀，故被称为妖刀。村正煞气极重，既然施主有此心愿，贫僧姑且暂时替你保管，有需要时你再来取。”悟行默念佛号郑重接过妖刀村正。

京城，并没有如郑鸣想象中那样繁华。在她看来，这京城大抵和个巨大的农村差不多，远没有上海显得洋气，比之省城广州和路过的天津卫都显得low。省城虽然面积不大，但好歹主要干道都铺了硬质道路，街巷内几乎都是麻石的地面，临街骑楼下面的商铺前也都是铺地砖的廊子，哪都干干净净。雨季时节，石板路上雨水滴答滴答的，那意境别提多美妙了！天津卫也差不多，有不少地方的干道都有了宽敞的硬质路面，甚至还有了路灯。哪跟这大村庄一样啊，到处都是泥巴路。正阳门前虽然也算热闹，但这种热闹不似南方那种强烈的国际化的商业气息，却依然充满了旧时代小作坊、小农经济的感觉。又觉着这京城的百姓特别的油嘴滑舌，一句简单的话得给你加长又加长，比方说买个煎饼果子，好好的说多少钱，一手钱一手交就完事了。他偏不，先跟你扯上一阵子，问客官打哪来又打哪去，咱京城里如何如何，我家里祖上几辈如何如何，我这煎饼果子如何如何，你要是觉着不好吃又如何如何。总之就是一句话硬是掰成好几句说，就怕你听不够似的。

当然，京城百姓热情不是坏事，但对于广东人来说，初来乍到时过于热情就特别别扭，广东人总是商业味浓些，和不太熟的人话语并不多，其实相处久了后也是一样样的。众人在街上简单解决了肚子问题就直奔利通行驻京分部。

利通行驻京分部就紧挨着广东南海会馆旁边，清初起建立的南海会馆在各地分布广泛，仅在北京就有40所以上。广东南海会馆在菜市口附近的米市胡同里。会馆始建于清道光四年(1824年)，是广东南海籍京官所捐资购置。该馆与福建漳州东馆、河南唐县会馆为邻。光绪三年(1877年)扩建成十三个院落、是有一百九十余间房间的大会馆。1882年，康有为进京赶考，即在此馆旁院有七株古槐的“七树堂”居住。“七树堂”西边是他的三间卧室，北边四间是书室。

巧的是，今年他们来到时正好康先生也在闭门苦读，专心应付这场轰轰烈烈的“国家公务员考试”。

众人安顿好后，便立即与广州互通电报，告知北方之行的情况，嘱咐各后续医疗队无需北行了，已经出发的可以就地折返。广州方面回电，文字极为简短，总结出来的大致意思是：一是宝芝林黄师傅急召梁宽火速返回省城协助好友陆先生创建“农学会”事宜，林甦可以留在京城发挥医学专长随队尽力；二是苏乞丐通过调查发现东亚商贸学研社与京城近期频繁通电，似有一重要人士已经前往北方执行绝密任务，地点似在京城，望众人务必小心谨慎；三是唐子兮和邹会长情况已经知悉，各方会与唐门、邹家以及医师协会及时沟通联系，妥善处理好后续事宜，邹家人不日便进京照顾；四是鲁三全最新的几个发明创造进展顺利，部分实验取得巨大成功，不久的将来或许能为国为民做一番事业；五是广州一切安好，请京城的亲人们保重。

收到家里的回音，大家心中温暖，又振作起一点精气神，为接下来的斗争做好准备，但唯有雪诺克还依旧如行尸走肉一般萎靡不振。梁宽依师嘱立即兼程返回省城无需细表。

京城按等级高低依次划分为紫禁城、皇城、内城、外城。紫禁城是皇家禁地，皇城是安排服务于皇家的各种专业部门、单位、作坊，内城则是八旗驻军、满人家眷和一些蒙古王公的驻地，内城严格控制人口，除个别特殊工种的汉人外，其他汉人禁止居住。外城则是汉人主要聚居地，维持着最基本的城市功能。其实，郑鸣他们居住的外城远比内城更为热闹，不少求生活便利的满人都开始在外城安家了。京城里似乎只有皇城和国家级寺庙可以用红黄等色调，其他人等皆不得僭越，京城里放眼望去，基本都是灰瓦青砖，冬季日照不足，加上云厚，眼中满满的都是一片灰暗，正如甲午到乙未年间（1894-1895年）的时局一样。

郑玄打算先看看清日战事如何发展，万一有需要，他们还可以出力帮助，队伍决定等战事结束了再回省城。王五爷还有其他事务要办，不便陪他们长住，离开前不断叮嘱未来过京城的郑鸣、林甦、雪诺克等几个年轻人，北方风气与南方有所不同，眼下时局复杂，凡事要小心谨慎，无事不要乱走，避免节外生枝。道理虽然都懂，但依郑鸣的脾性，她能待得住？

1月26日是乙未年春节，今年春节并不热闹，京城街面甚至冷清得如入墓地。坊间里调侃，太后每逢大寿必生国难，原本去年是她六十大寿，按例应举国欢庆，如今时局如此，蕞尔小国的大军势如破竹，正列阵直隶外围，朝廷上下喝水都觉得塞牙，京城的大庆也只好作罢。一行人在京城过了个无趣的春节。

最近这几日情报网报告，2月2日，日方借口张荫蘅不具备使节身份拒绝与其会谈停战事宜，威海卫及北岸炮台失守；2月9日，日军利用清军炮台炮轰刘公岛清舰，定远舰战沉；2月12日，张荫蘅归国，程璧光代表北洋向日军递交降书，在松岛舰上进行投降谈判，北洋水师宣告覆灭；2月14日，日联合舰队向中国南方各港口进军；2月20日，大本营发布澎湖攻略命令；2月24日，山地元治第一师团占领大平山...

一直在南海会馆待到3月初，康先生昨天一早就和广大进京赶考的学子们排着队进了内城考试，要连考九天才能出来，这期间的京城大考被称为“会试”，又称之为“春闱”。春闱开始的这几天天气特别昏沉，南海会馆的众人至今也没有收到什么令人振奋的好消息，坏消息倒是一个接一个，邹会长的疯病也无人能治，天天闹腾。雪诺克还是一蹶不振。

这天，郑鸣情绪不佳，胸中特别郁闷，晚饭后见天色还有那么一点点光亮，就想自己在附近溜达一下透透气。和父亲稍微一说，郑玄居然就鬼使神差地信了她那“只是在周围转悠转悠”的可疑说词，同意了。他寻思，反正她来了京城后基本哪都没去过，顶多也就晚饭过后陪着他围着会馆转过几圈，估计这次也一样走不远。目前也不知还会在京城逗留多久，天气烦闷去透透气也应该。其实，起初郑鸣真就是只想在周围转转的，可是她总会让人有些意料之外...

京城的民居紧密又夹杂，房屋与房屋之间的空间形成一条条的胡同，在南方称之为“巷”、“弄”、“里”等等。据说是因为自元代建都起，各民族、各种族融汇杂居于京城，大家虽语言习俗各不相同，却意外的十分和睦，所以人们聚居的市井街道就被称为“胡同”了，后人认为是“诸胡皆同”之意。起初，在城市规划上，胡同排布还算是井井有条，后来随着大清初定至今两百多年的承平，京城人口迅速增多，城市功能不断拓展，使得过去的城市规划严重落后于时代，胡同里的民居在硬件设施捉襟见肘下也相应的增加了不少“违建”，导致很多胡同其实是死胡同，行人废大力气绕半天却根本走不通。

郑鸣溜达在胡同之间，深深体会到了她的国家此时就像这京城胡同一样，到处都是土路，遇雨雪则泥泞，遇季风则扬尘。不但路面极差，而且也不知哪条路才能走得出去，要么弯弯绕，要么断头路，根本不知通到哪里，转几转后干脆连来去方向都找不着了，如入迷宫一般。她本就是耐不住性子的家伙，见各家各户层层叠叠的瓦片顶，雨滴不下的样子，脑筋一转，借助名为“猫猫跳”的绝顶轻功，蹭着人家的院墙轻松游上屋顶，打算踩着瓦顶屋脊散步溜达着玩。上了屋顶，放眼望去一片高低起伏，似如海浪，间或还有一些灰黄的野草点缀其间。忽然间，之前四面压抑的窄巷就变成了居高临下的天穹，顷刻间心情舒畅了不少。北方入夜早，百姓习惯早睡早起，此时天空发蓝，周围仅有星星点点稀疏的灯火，但见东北面一公里处却隐约泛着大片的五光十色。好奇心驱使下，这不安分的家伙决定踏浪前去，看看这京城入夜后的风貌。不愧是一代宗师苏乞丐调教出来的，再加上她本身底子就好，夜间视物、飞檐走壁都不是难事。

夜色中，一只弓着身子的“大橘猫”在层叠的瓦顶飞梁上似飞一般地跃进着，不消一刻钟，“大橘猫”已到达光亮处。原来这里是好几条热闹的胡同，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古怪的烧草药的味道，到处飘荡着诡异的戏曲声。此处建筑多为好几进的迷宫一般的院子，你以为还是胡同，却其实进了人家的院子，你以为是别家院子却其实还是胡同，所以那些进院子的人多数都有人给引路。这的院子群虽然还是灰瓦青砖，但各大门脸无不装点华丽，都有某种默契似的挂着大红灯笼，那些没有红灯笼的小门脸也会在一盏孤灯上糊张红纸，假做红灯笼挂起来。这的人们只专注于眼前事情，没人会去在意房顶上野猫闹出来的动静。郑鸣决定凑近点看看这里到底是什么去处，她小心翼翼地潜伏在一个比较大的屋脊上，揭开瓦片，露出一条缝隙，借着缝隙向里面探索。里面是一间大屋子，灯火通明着，有靠椅、躺椅、八仙桌和一张靠墙壁放置的类似炕的大木床。大床中间放置一张短腿小桌，小短腿桌将大床隔成两边供人躺卧，短腿桌上面置有茶水有零食点心。

但八仙桌上没有饭菜。内里站着一端茶倒水的半老大妈充当佣人，然后进来两位男性。客人模样的人穿着低调奢华的长袍马褂，一进来就整理下袖口领口，摘下瓜皮小帽交给佣人，然后朝双手吐了口唾沫顺了顺后脑上半瓢油腻得发亮的发辫，似进皇宫般的叮咛仔细，八字胡的大方脸在进门前还挂着庄重谦和的表情，在进门后的一瞬间就变成了挂着油腻狡狯的痴肥笑脸。他大大咧咧径直坐去大床上喝茶，另一位涂脂抹粉阴阳怪气的中年男子甩着小手绢扭扭捏捏地过来搭话：

“耀，金爷，您今儿又来叫三相公条子了？还是要叫别的相公呢？”

“都成！”来客眯着眼，舔舔嘴唇又咂吧一下回了他话。

“得嘞！茶点您慢用，我这就给您叫！若三相公有客了，我再给您安排其他相公来出条子！可成？”

“依你！快去快去！”

“得嘞！”

粉黛男扭着腰肢出去了。

郑鸣只觉得一阵恶心，好好的大男人怎么涂脂抹粉跟个野妓似的？不一会，那粉黛男回来了：

“金爷，今儿个还真不巧，宁贝勒叫了咱三相公的条子，您要不再选选？”

“好！快都叫来让爷瞅瞅！”金爷已急不可耐，连连招手。

粉黛男拍了三下掌，五位装扮成京戏女角的人以标准的戏姿鱼贯而入，齐身给尊贵的客人行深闺小姐们的半蹲礼。金爷眼里都冒出火了，连喊了几声好。一把搂住那位“穆桂英”的腰肢，凶猛地一把拽掉“穆桂英”背后的几面靠旗，迫不及待地就搂抱起“穆桂英”来。

“爷，您别那么猴急嘛！奴家才头回见您呢！”被紧紧抓住的“穆桂英”半推半就，吊着半粗的嗓子扭扭捏捏地说道。原来这也是个男的！不用猜，另几位肯定也是男的了。郑鸣忽然想起了在幸运号上被荒尾一刀封喉惨死当场的郭老板。

“得嘞，金爷，就让六相公先陪您玩，有需要的吩咐下人们就是了。您一会儿要是想和六相公出去，给我这说一声就是了。我先下去招呼别的贵客，就不打扰您雅兴了！六儿，好生伺候着金爷！”

说完他一招手，带着其余几位又扭着腰肢下去了。金爷忙不迭的就和这六相公推杯换盏，相互投喂着零食点心亲昵起来。画面太“美”简直不堪入目！郑鸣胃里翻江倒海，接着就是一阵止不住的急促的呕吐，晚饭时吃进肚子的小米粥和烧饼的混合物顺着瓦片流向地面。幸亏屋里的俩人在专心致志地“搞事情”，没察觉出房上的是大活人，咒骂了句“该死的野猫”后继续“啃咬”着对方。

稍稍回神后，郑鸣手脚并用，落荒而逃！连着窥探了几家，情况大致也差不多。她脑子里嗡嗡嗡地阵阵过电，这是什么情况？男女不分的乱搞？虽然她早就晓得了世间的男欢女爱之事，但那也只是存在于年轻异性之间的正常现象，而这种诡异的情况她还是第一次见识。这种事被古时文人称为“断袖之癖”或“龙阳之好”，指代男子对同性的爱好，典故出自《战国策·魏策》中魏安王与龙阳君的一段记载，后世的现代人或称之为“断背”或戏称为“搞基”。她心想，个别情况或许可以解释为上帝打瞌睡搞错了什么，但如此大范围发生就真的不可思议了。她摇着头，给了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

“这是当地风俗，见怪不怪，见怪不怪！”

这家伙一连嘟囔了好几个见怪不怪，真是整惨了这位大小姐。确实，任何不可思议的事都可以用“当地风俗”来解释，如非洲的穿鼻、扩唇、黥面、纹身、以及恐怖的“割礼”一样，外人根本无法理解，但却是当地普遍的风俗习惯。郑鸣在同文馆听先生说过这些非洲部落，她懂得别国自有国情在的道理。当时在船上，郭老板说要从下九流翻身做番大事时她还不太理解，但现在似乎明白了他的用意，内心对他隐隐泛起同情，接着又衍生出一丝敬意，也对荒尾的厌恶更进一步...

这里就是赫赫有名的京城八大胡同，京城的高端“红灯区”。由于清代在明面上是禁止娼妓的，而士大夫们好优，为满足这个腐朽阶级的奇怪欲望，蓄养家班是一个办法，堂子风气渐渐扩散，“像姑”也终于变为了相公，逐渐地童伶相公们也演化为色艺俱佳的男妓了。起初这些逛堂子的老斗和相公们还只是吟诗作赋、谈谈风月、打个茶围之类的所谓“风雅”之事，后来尺度越搞越大，加上优伶们普遍处于社会底层，为了生存多也身不由己。

社会有压迫，人性必扭曲。在“逛堂子”的风雅之名下歪风邪气恣意蔓延，吸大烟、猥亵男妓童伶竟成了所谓上层人士的“时尚”。因这行当好赚钱，有些昧良心的堂子老板还雇人拐走男童甚至是年轻男子，以前“拍花”说的是迷晕妇女图谋不轨，拐带业发展到现在竟连年轻男性都盯上了。真是若要他灭亡，必使其疯狂！后世有名伶意识到必须要端正风气了，便断然向警署提出取缔申请，警署公告民众曰：“诸堂寓，往往有以戏为名，引诱良家幼子，饰其色相，授以声歌，其初由墨客骚人偶作文会宴游之地，沿流既久, 遂为纳污藏垢之场。积习相仍，酿成一京师特别之风俗，玷污全国，贻笑外帮。名曰‘像姑’，实乖人道。”

此之后，女妓才又逐渐崭露头角替代了男妓。要么说苦难兴邦呢，直至二十世纪中页时，一个全新的伟大国家终于在废墟中重生了，律法逐渐完善，天地正气为之一振！披着“风雅艺术”之外衣的皮肉生意受到人民政府的严厉打击，首恶被依法制裁，剩下个别冥顽不灵的从业者被迫改变从业方式，只能隐匿于阴暗处苟延残喘，再不敢抛头露脸公然游走于世面败坏风气。至此，真正的老北京民间戏曲艺术才得以沐浴光明重获新生！

郑鸣在屋顶上转了一圈，决定还是离开算了，这不是什么好去处。回头时正好见到金爷领着六相公出门不知往哪去。她也无心理会这些人，只想赶紧回到父亲身边。夜空中飘着的那股浓浓的烧烟草味道，她终于想通了这是那些人在吸鸦片烟的味道。正行进间，猛然看到远处有一个脑袋上长着一只巨大鸟喙的古怪的黑影潜伏于屋脊上，黑影似乎还没有察觉到她的存在，仍然一动不动盯着街面。当年还是小丫头片子的郑鸣在蓬莱庙冒险的时候，连丐帮宿老苏灿都不能察觉她的行动，更别说此时“猫猫跳”已臻化境的她了，江湖上一流高手都未必能在眼前这个环境中发现她。郑鸣赶紧从无遮无挡的房顶蹿到一颗树上隐蔽起来。一冬过去，新树叶还未长出来，但还是比光秃秃的屋脊上强些，她团起身子好似一个大鸦巢。大鸦巢屏住呼吸紧盯黑影，不知为何总觉得这个黑影有点熟悉，似乎曾经在哪见过。

正思索时，忽闻下方的街面传来一阵细碎又急促的赶路声，听声音不是很善于行路的那类江湖中人，却有点像女子的脚步。远远望见黑影手里好像有个泛着青光的东西晃了几下，却不知是何物。黑影警觉地扫视了下四周，郑鸣紧张得手心冒汗，会不会被他发现？满人以乌鸦为吉祥象征，所以在京城栖息的乌鸦不少，树上有个大鸦巢也许并不奇怪。黑影朝着大鸦巢多注视了一小会儿，也许他心中纳闷为何忽然出现个鸦巢吧，反正他没有采取进一步行动。因为下面那个脚步声越来越近，似乎容不得他犹豫了。黑影迎风展开一张巨大的黑斗篷朝着胡同里的脚步声一跃而下，身法轻盈，似飘在空中的秃鹫。

绝对是一流高手！房檐缝隙间传出一声轻轻的闷哼，一切又恢复了安静。郑鸣知道打起来她绝对不是黑影的对手，手心后背都是冷汗，一动不敢动！她在树上猫着，直到冷汗干透，紧张感消失后才小心翼翼地从树上下来，顺着黑影跃下处仔细查看，似乎只有街面上几道拖拽痕迹，然后在墙根处看到个有花边的十字架吊坠。

唐子兮曾教过她不要乱动犯罪现场，她也是实诚人，未懂得做事变通，所以她便不敢胡乱取走十字架。她找来块破砖头盖住十字架，为避免忘记位置，她在对面墙根下刻下个小圈圈标记。

怪异的危机感焦灼得让她心头震颤，火速蹿上屋顶向着南海会馆全速返回。她是个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的急性子，一进大门就一如以往的大喊：

“出事了！出事了！”。

除了丧失斗志的雪诺克和疯癫胡闹后睡过去的邹会长外，其他人都聚过来问什么事，虎介悄悄地也跟过来了。郑鸣向众人仔细说了，父亲严厉责备几句后嘱咐所有人不要去管京城这些江湖事，而且他们也管不了。把她支使回屋后，暗地叫来冯境清、鲁本和比尔三人去郑鸣刻下标记处查看一下。

毕竟世道不太平，领队邹会长失心疯、唐子兮生死不明的情况下，他要担起责任，要保护大家周全就要做到心中有数，能在遇事时好提前有个准备。他不敢让虎介做些什么，虽然他很清楚虎介心地不坏，也无数次解救过这个傻丫头，但毕竟大家刚经历过刻骨铭心的家仇国恨，他还得顾忌着他的日本身份，万一这些都和日本有关的话也不想虎介夹在中间左右为难。除此之外，这一切也悄悄传入了另一双耳朵里...

半夜，郑鸣已经熟睡，三人归来。

“大哥，我们找到了阿鸣留下的记号，但没有找到什么十字架，而且所有痕迹都被人磨去，想是有人善后清理了现场。”冯境清回复。

“现在无法判断到底是什么事，是有人被杀还是受伤？有没有盯上首领小姐？事件背后是什么目的？现在留下的线索太少无法准确判断。希望这只是个偶发事件吧。”鲁本补充。

郑玄沉思片刻，嘱咐道：

“比尔，这几天跟好阿鸣，我担心那个黑影已经发现了她，万一有什么情况对方会不会铤而走险，杀人灭口。保护她的事就拜托你了。”

“请放心，我会誓死守护好她的！”比尔爽快回答。

“境清，一路上咱们的枪都丢了，想办法联系各方搞几把来防身。鲁本，能否麻烦你也去趟内城东江米巷外国人聚居区打听一下消息？”郑玄接着说。

“可以，我明天一早就去鞑靼城。”鲁本回答。

“鲁桑，能不能顺便也帮我个忙？”虎介悄悄地问鲁本。

“说说看，也许能帮上你。”

“请帮我在内城日本使馆区拿样东西。”

“哦？是什么宝贝？”鲁本显得兴致勃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