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冬天似乎来的特别早,十一月竟然飘起了雪花,罗玉姮站在院子里,仰头看着天空,天空灰蒙蒙的,像是漏了一般,有飘不完的雪,就连那本应该洁白的雪花也随着天空的颜色变成了灰色。
三个月过去了,许墨依然没能解除他和霓裳的婚约,这期间,他的父母来找过她三次,七天前,他的姐姐再次来找她,她甚至对她下跪,祈求她放弃许墨,皇上对许墨和霓裳的婚事已经了失去耐心,不管许墨愿不愿意,年后他都会为他们拟定婚期,许墨若不同意,就会治一个忤逆之罪。
许慧还说,许墨曾和皇上坦诚布公的说了他的想法,结果却惹来了皇上的勃然大怒,皇上用许家和他姐姐的性命做威胁,许墨在御前跪了两天,最终被皇上赶了回去。她也曾去姮园看醉酒的许墨,三个月,他苍老了许多,他的发髻中竟生出了许多的白发,她不忍看他双鬓斑白,更不忍听他醉酒后的无奈和歉意,渐渐的,她不敢再去见他,想他时,她就悄悄的在姮园外看他,待他醉酒后,她再为他盖上被子。有时她也会躺在他身侧,听他的心跳声,听着听着便泪流满面,只是,许墨醒后,再看不到她的身影。
一片雪花落入眼中,凉凉的,她仰起头,闭上眼睛,眼角溢出的温热落入发间,好似她不曾流泪过。
谨言拿来一件大氅为她披上,掸去她头发上的雪水,心疼道:“小姐,您这样已经站了一个时辰了,雪水寒凉,侵入身体就不好了。”
罗玉姮转身走到廊下,谨言递给她一个手炉,婢女搬来椅子,谨言道:“小姐,您仰头时间太久了,我给您揉揉脖子。”
罗玉姮问:“我哥怎么样了?”
谨言一边为她按摩,一边答道:“药仙说,大公子恢复的很好,细心调养,会醒来的。”
“我该好好感谢他和梅姨的,带我去见他们吧。”
“小姐,”谨言叫住她,道:“医仙已经走了五日了,梅夫人也随医仙一起走了。”
罗玉姮蹙眉,“他们一起走了五日?为什么不通知我?”
谨言担心的说道:“您还亲自去送了他们,您都忘了吗?”
她只记得他姐姐的祈求和他鬓间的白发。
罗玉姮不再说话,呆呆的站着,目光涣散不知在想什么。
婢女来报,谨严听后摆了摆手,她走到罗玉姮身边说道:“罗家商号徐掌事要见您。”
“徐烨?”
“他在花厅已经等候多时。”
“三叔又不在家,他来找我做什么。”
“看样子像是有急事。”
罗玉姮来到花厅,坐立不安的徐烨,看到罗玉姮左顾右盼欲言欲止,罗玉姮屏退左右婢女,只留下谨言。徐烨看了谨言一眼,与罗玉姮说话也是心不在焉。
即使罗家商号危难之时她也不曾见徐烨如此,谨言更是有着一颗玲珑剔透心,见徐烨顾左右而言他,她便借口离开了。
“到底出了什么事?”谨言出去后,罗玉姮问。
徐烨谨慎的又看了看四周,确定没人时,低声对罗玉姮说道:“罗家商号出事了!”
“罗家商号出事,你应该禀报三叔,来找我做什么?”
“若是能对三爷说,属下也不会趁三爷不在时,悄悄来见小姐您了。”
罗玉姮蹙眉,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徐烨皱眉,解释道:“经三爷的手,罗家商号三成的生意,转入了狐月商行手中。”
“什么?”罗玉姮一个激灵,罗生堂之所以安然无恙全是靠着罗家商号的资助,罗家商号三成的生意丢失,损失多少罗玉姮比谁都清楚,她怕罗生堂再出事端。
“什么叫经三叔的手,罗家的生意转入狐月商行?”
徐烨道:“自从三爷接手了罗家商号,他就慢慢削弱我们这些管事的权利,如今,我们这些管事也都是有名无权,各分部直接的参与者也提过反对意见,但都被三爷镇压下去,眼下罗家商号所有的大小事务,都是三爷一人说了算。不仅如此,三爷还特意嘱咐我们,商号里的所有事都不能告诉您,否则就让我们离开罗家商号。以前我们只知道三爷与狐月商行的人有联系,我们以为是正常的生意往来,直到这次年底汇报时我们才发现,辽东一代的生意基本都已经由狐月商行掌控了。我们也曾问过三爷,三爷说辽东一代经营不善一直亏损,所以才划了出去。”
罗玉姮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徐烨继续说道:“辽东一代虽然一直亏损,可却是连接周边各国的枢纽,但凡运往其他各国的商队,必须在辽东一代补充补给,此处所经之人颇多,鱼龙混杂,罗家商号曾发生过许多起的打劫事件,为防不测,辽东一代但凡罗家商号的商铺全部只对内做补给,基本不对外营生,所以此处的商铺基本都是靠商号养着的。这个,当初还是三爷想出来的法子,他如今的做法实在令人费解。这么重要的地方,令多少人垂涎不已,三爷竟然拱手让人!”
“三叔怎么会犯这样的错误?”罗玉姮不解。
徐烨看着罗玉姮,几次欲言又止。
“还有什么直说吧。”罗玉姮说道。
徐烨咬了咬牙,道:“三小姐不觉得现在的三爷跟之前的三爷不太一样吗?”
“什么意思?”
徐烨道:“我和三爷也曾有过数面之缘,且不说三爷一直不愿意接手罗家商号,只是他对罗家商号的态度就不对,当年二爷想将罗家商号一半的生意给三爷管理,三爷直接失踪了半年,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所以三爷给我的感觉一直都是排斥罗家商号的,可现在的三爷,对罗家商号未免也太上心了。”
罗玉姮道:“当年三叔不接管罗家商号是因为有我爹在,如今的情形,他不得不接。即接了,肯定是要做好的,这是三叔一直以来的做事风格,他对罗家商号上心,没什么可奇怪的。”
徐烨道:“那最起码的知情权您还是有的吧,现在,三爷直接下了命令,罗家商号所有的事直接汇报给他,不让我们打扰您。即使需要您知道,也要先经过他的同意方可来见您。小姐,您就不觉得奇怪吗?”
罗玉姮觉得心烦,问徐烨:“你到底想说什么?”
徐烨思量再三,起身躬身行了一礼,道:“三小姐见谅,属下觉得,现在的三爷并不是当初我们认识的三爷了!”
罗玉姮定定的看着徐烨,许久,她舒了一口气,道:“徐掌事不要多心,罗家经历了太多的变故,连我都变了,更何况是三叔。你只管安心辅佐听命于三叔即可。”
“可照此下去,罗家商号的生意会。。。。。。”
“罗家商号的生意不会有任何变故,三叔这么做自有他的道理。”
徐烨叹了一口气,道:“属下只是不想愧对二爷,更不想毁了他一生的心血。”
徐烨走后,罗玉姮只觉得头痛欲裂,这些事情像是被设计好的,一下子全部压过来,让她连思考喘息的机会都没有。她从心底不相信徐烨的话,甚至有些排斥,可越是不想相信,这件事在心里就越挥之不去。不知不觉中,她开始慢慢留意,即使罗荣皓不住在罗府,每次见面也都是匆匆忙忙,也让她在匆忙之中发现了不寻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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