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试探

星光渐退，天色蒙蒙亮，街道上一些住户店家打开大门，各人伸了个懒腰，揉揉眼，又开始了一天。朝阳的夜间难熬，狐妖横行，每户人家门前都有防范狐妖的符咒，只有这样，才能避免狐妖闯进住宅里。

聂璟和吴传奕趁着人少，登上了朝阳里的一座高塔，放眼望去，大半个城都尽收眼底。

聂璟指着一条街问道：“昨日，你就是在那里受到红线的袭击？”

吴传奕点头，“我在远颍的藏书阁里看到过，望楼在朝阳的地位很高，而且这个地方到处都是不合理的地方，人与妖本就无法共存，妖有几千年几百年的生命，而人只有短短几十载，妖的力量几乎没有几个凡人能够招架住，但就是如此，朝阳就这么过了许多年。”

聂璟拨开碎发，头发顺风而动：“道理是如此，正是因为普通人的能力不能招架，所有才有门派的出现，对妖，魔，鬼都是约束力。”

“子扶，今夜，你再随我去一次，我们这次就不走常路了。”吴传奕扶着栏杆，眼睛看向远方。

“好，但是那小丫头怎么办？睡了一夜，现在也该醒了，不过晚上让她一个人，你不担心？”

吴传奕长叹，觉得那丫头极大是个累赘：“师傅只是留了个字条，让我们对她留心，其余的什么也没透露，我真的担心，她的身份绝对不止眼前让我们了解到的如此简单。”

“真实的身份？你觉得她不是阿藏？”

“我只是怀疑，现在没有证据，先不要打草惊蛇。”

远颍潇湘门

远处青翠缭绕，云烟在半山腰浮动，朦朦胧胧看不真切，山脚下，身着白衣的少年们手持木剑，跟随着前面的师叔练习，挥剑运气，一旁的督师们对着弟子仔细检查，细究动作，符咒。

元虚在高台上看的清楚，见自己的弟子门都是如此用功，不免有些自豪，他赞许的对着自己教过的第一届的大弟子靖微点头，嘴角略起。

靖微回以抱拳礼，更加用心的教导他们。

元虚回到竹屋内，拿起当年师傅增与自己的木剑，划痕遍布，剑尖早已顿了，手掌磨砂处依稀可见元虚二字。

刹那间，利刃从竹屋另一侧的窗户飞来，元虚用木剑抵挡，利刃瞬间把木剑砍成两半，剑柄仍握在手心，剑身早已飞出好远，插进了床榻上，“好强的内力。”

还不等元虚喘气，又是一阵利刃攻击，元虚诶个躲闪，就在这时，从窗户飞进一个一身黑衣的人，宽大的袍子完全遮住了她瘦小的身躯，元虚大喘几口粗气，人虽老了，但身子骨还算硬朗，先前是没有准备，被她占了先机，这丫头虽然招数狠毒，但还是太过年轻，不懂策略。

元虚运气，掀起桌子，抵挡利刃，利刃的力道极大，不过两三下就劈开了桌子，黑袍女子追击，三步直向元虚的脖颈。

桌子后，并没有人。女子一顿，随即飞速转身，元虚手持竹竿，从身后而来，竹竿顶处被削尖，不偏不倚的插进女子的心口，女子全身颤动，继而爆发出诡异的大笑，划破远颍的长空，她的身体突然爆炸，血污一地，被血沾染的地方全都一点一点的腐蚀，元虚不断运气，想让自己身上的血迹祛除，可是无论如何动作，那血就像长在了身上一样，怎么也去不掉，元虚没了力气，嗓子被侵蚀的说不出话，底下的弟子都在训练，必然可以听到那骇人的笑声，但赶上来怕是来不及了。

当夜，吴传奕和聂璟受到了青尾鸦的密信：元虚道长归天，手段残忍，凶手未名。

吴传奕反复看着那几个字，确认自己没有破解错误，不可置信的坐在椅子上，夜色的烛火带着小河的水光，全都印在了吴传奕没有神色的脸上。

本是计划着今夜再去打探一番，可突如其来的变故搅乱的所有的计划。聂璟是半路进的远颍，对那里的情感自然一般，他也难过，但也只是难过，早年在市井上的经历，早已让他看淡了生死别离。但吴传奕不同，他自小便来了这地界修行，他的全部生活都和远颍有关，元虚道长于他而言，是师傅，更是亲人，如今却突遭横祸，凶手不知，叫他如何接受。

棠树默默地站在一旁，不知该做些什么能使他精神些，但同时心里也有恶劣的念头，她不想让君上为了其他人伤心，她只想让君上的世界里只有她自己。

聂璟叹气，揽住棠树的肩，把她带出房间去。棠树嫌恶的打掉他的手，仰头瞪他一眼，恶狠狠的说：“别碰我。”

见这小丫头如此蛮横不讲理，聂璟倔脾气也上来了，不顾棠树的挣扎，握住她的手腕，拉扯到街道上一个偏僻的角落，整个身体把她逼迫在狭小的空间，棠树对于这些威胁轻笑两声，眼睛没有畏惧的迎上他的目光。

聂璟心中一惊，但表面仍是镇定，他嘴角挑起，透出几分邪气，“你最好安分点，不然我不敢保证你能活着。”

说罢，他便佯装要打棠树的额头，棠树连眼角都没有动，直直地盯着他，眼中尽是嘲讽和无所畏惧的轻视，“你最好起开，不然我也不能保证你活着。”

“聂猪头，你到底要干嘛，不是说要一起去买瓜子吗？我只要五香的。”飞雪不知从哪里走出来，揉着眼，哈切满天飞。

聂璟收回手，巨大的压迫感从棠树身上离开，空气都变得舒适了。

棠树摸不准聂璟的心思，难道他是察觉出了什么吗？她突然想到刚才自己的表现，太过奇怪了，一时没有忍住对他的敌意，全部暴露了出来。

聂璟笑嘻嘻的拉住飞雪的小手，半蹲下来，视线与她齐平：“走，现在就去就去买。”

他神态自若，全然没有刚才要把她杀之而后快的情绪，他回过头，嘴上带笑：“怎么了？不过来吗？”

危险，这个人危险的很。

棠树闭目，把所有的杀意都收起，快步离开。

“你真是个猪头！蠢的要死。”飞雪打开聂璟的手，自顾自的往前走，聂璟笑着摇摇头，跟在她身后：“你才蠢，你不知道阿藏奇怪的很，对我和对吴传奕全然是两幅面孔，但我们之前并没有见过，而且，根据图勒亥和大汗的说法，阿藏是死而复生，平常的老百姓，哪一个可以死而复生，就算是远颍也做不到，所以我觉得她的身体里住着其他人。”

“笨蛋，这种事怀疑归怀疑，你何必以身涉险反而把自己暴露，如果让她察觉到你和吴传奕在调查她，反而更危险。”

两人边说边走，转眼间居然来到了松烟街，还是望楼。他抬头看到三楼一个窗户开着一个缝隙，里面似乎有人也在看他。

刹那间，时间停止，周围人都不再动作，聂璟把飞雪护在身后，一只手握紧了轩辕剑，眼神凌厉的环顾四周。先是扇子展开的声音，接着听到缓缓脚步，慢慢地从望楼下来，一步一步地走到聂璟面前。

“你的气味很不错，告诉我，你刚才接触的女孩在哪？”

那至纯至净的肉体，让周允疯狂，他近似贪婪的嗅着他身上属于棠树的气息，这个人，他一定要得到。

三楼的窗户合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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