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中乾坤

他推开石门，万丈光芒从门缝中涌出，是那么的刺眼。待他撤去右手，将一切映入眼帘，仿如隔世。

“这是…在哪？”

原本位处山洞中，此刻却现身于这方天地。一片，青山绿水，一朝，虹彩云霞，一阅，深雾藏海，翩连起伏，宛若仙境。顺着石阶，路过溪畔，踏过稻田，扶摇直上，见到一户人家。

缕缕炊烟袅袅，却不见来人。林长渊走过最后的石阶，只见一张无人荡起的秋千还在缓缓摇拽，未有停止之意。突然，一声咳嗽打破了原有的孤静，从侧屋里慌乱逃出了一位女子。

她的脸庞带着少许熏烟之色，一条粗制的束巾将秀发裹住，只是一眼见到林长渊，盛喜于色，只叫：“子约，你终于回来了！”

她快步前来，一股劲的扑入他怀里，快乐像个孩子撒娇。

不想，林长渊却感受着肌肤间的接触，是那么的真实，还未等女子暧昧过热，林长渊就将她双手脱出，女子有些心神未定，只是难以置信的看着他。

“漂亮姐姐，你认错人了，我可…不是你的子约。”

“再说了，我也不认识你啊…”

“子约，你在说什么傻话呢？”

她轻抚过林长渊的额头，脑海一怔，仿佛间他…看到了一段悲惨的回忆。

：

“子约，你说过...会带我走的。如今，你却带着满身戮血戾气归来，难道我们…真的不能…脱离仇海深怨，好好的生活下去吗？”

因为过多的话语，口中鲜血不禁从嘴角溢出，流过脸颊，最终也落入了他的手心。此时，即使再美的俏丽，也变得苍白，她只是最后撑着一口气，无力奄息。

那是一个陌生的男人，将她拥入胸前，如坠冰窟，两行泪水不经意间遗落，辗转在那沟壑纵横的脸庞，无尽的忏悔、绝望、无助，此刻尽数涌上心头。

“对不起！对不起…”

她将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轻抚过他的脸庞：“如果我们最后…能在一起…该…多好啊！”

悄然间，她已离开人世。不过，这一阵噩耗，男子并未因此而掩面哭泣，他的心中早已掀不起一风一浪，因为他的心...完全死寂，他也无法挽回这一切。抬头望去，在黑暗中，围攻的人群，看不清他们的脸，只有那滑落在剑兀上的一滴血…

林长渊才回过神，女子正挽着他的后颈，一脸娇羞，嫣面带红，深情地看着他。忽然，她又伸出手去，牵着林长渊来到古旧的秋千旁，独自坐上。虽然此时的林长渊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所想，但他还是懂事的推着秋千，看着女子回荡在半空，脸上洋溢着难得的笑容，秀发也因此挣脱了束缚，飞扬而起，那一刻…她真的感到了难得的幸福！

停顿了，女子背对着他，若有所思道：“你说…当初我们的约定...还能实现吗？”

一时间，林长渊竟无从答起，他清楚这一切的后果，以及她的结局，可是那又如何，他什么也…做不了。

突然，她停住了摇曳的秋千，说：“所以，你最后还是选择一个人去吗？准备放弃一切，放弃爱你的人，去赴死荒野之中？”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我承认…忘掉过去很难，也很痛苦。”

“但我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去死啊！”

说着说着，便已止不住泪水的放肆，只有双手，无助的牵着细绳，不敢泣出声。

先前的一幕，闪过脑海，是死亡的无力回天，是绝望的心如死灰，是谈变天道的薄情寡义。但，他只是一个事外之人，就算再怎么无法平息此刻的心情，他的首要任务还是如何逃出这道梦境...

“你能答应我一个要求吗？”

“什么要求？”

“留下来，一直陪着我！”

林长渊思索了会儿，决定拍了下女子的肩头，说到：“好啊，那我便…留下来，一直陪着你！”

女子快点回过头来，脸上不知是喜泣还是笑悦，只想很快的拥入他的怀里，可是…还未靠近，就在眼前，一柄剑已是刺穿过她的胸膛，热血从中流淌在冰冷的剑身，那人将她推出，正巧落入林长渊的下怀。

而这一剑，就将周围一切改变。就那么一瞬的变化，竟让林长渊不知所措，待他再抬头看去，血红的天穹，沉抑的空气，浮立在山峰之上的凶手…

这时，女子竟奋起扯住了他的衣领，说出了自己最后的遗愿：“子约…子约！你能…再次抱紧我吗？”

林长渊没有犹豫，决定将她抱紧在怀里！

随后，女子贴近了他的耳旁，怀着最后一丝向往，说到：“这样就足够了…”

只觉得眼神中的世界越来越迷茫，天空愈加昏暗，最后连林长渊也无法感受到她，一丝呼吸的存在，终是日落西山，再无黎明。

仿佛时间在流逝，眼看着女子的容颜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老，黑发渐白，衣着也如虫蛀般溃烂，眼神也将覆暗失明，嘴唇相继干裂发黑，随后肉身也渐渐枯朽，到最后却如一阵风悄然带走，消失不见！

“不…不…不可能！怎么会这样？”

等他缓过神来，想要正视凶手的罪行，那把剑已然贯穿了他的心脏，还没看清他们是谁，意识就已消散…...

故事的结局总是如此的相同，谁也无法改变命运的安排，无论如何…都无法逃脱！

————

“噗…”

“可恶啊！”

林长渊紧抓着前胸，他的心脏竟和梦境中一样，在撕裂的疼痛，实在难忍，他抽搐多会儿，才站了起来。

望着眼前的花，一眼就知，绝非凡物，只见其独只飘零在半空，火红鲜艳带有灵蕴，不足二十之距，亦能感受得到其带有的绝望、悲殇、痛鸣、哀嚎、死亡的气息所影响。

“九幽彼岸花…”

他记得这可是阴界之物，怎么会在这？哎，谁知道呢，不过这可是好东西啊，他怎么可能轻松放过它。

“害我吃了那么多的苦，你便以身来还吧！”

说完，林长渊便提升气息，一股强大的气流将他包裹，能替他抵御强大威能。现在，他小心翼翼的摸索，每多走一步，脚下便更加沉重，顶着炽风，迎难而上。

一步两步三步，当他指尖触碰到花瓣，九幽彼岸花才得以敛合，也消失了那凌人的气势，当即立断，便收了去。

收拾完，放眼望去，此路连通上方，如同盘龙蜿蜒之躯，延续至高，不可衡量。他开始继续向前，奔跑且固执着前方，若是普通人来此，怕是很难鼓起勇气面对这万丈深渊。

不久，就到了终点。

此地呈方圆，浮有空阶，各侍一方。目光所去，其中心处上方有白光汇聚而入，下方则有一人，掌一剑，双腿盘坐，静候有缘人到来。

白光洒下，黑影之中，他…竟有一丝似曾相识的感觉。脚下便是深渊，他凌越一跳，石阵运转，阶石纷纷离散，相距甚远，不久四方阶石开始虚幻似影，随之消失。

这还得了，要是自己脚下的阶石消失了，可就玩完了。他低身就位，随时准备着下一次阶石的消失，不过这一次非但没有消失，还恢复了那先前消失的阶石。

“奇怪，怎么会这样？”

他正想迈出第一步，空中的阶石随之打乱，来回飘动，毫无规律可言。

“来吧！”

林长渊一跃一起，在混乱中前行，步步紧逼，手中凝气馈于四方，好借力打势，这才不容易到了中心处。

在余光之下的人，破烂的衣装，枯朽的残躯，或许是因为心中的执念，才使得他迟迟不肯放下手中的剑！

在他身前刻着几行字，一目了然：

路的尽头是绝崖，人的尽头是死亡。你我若有缘相见，了却我一生遗憾，随当于此礼授之。再者，吾有一剑，己唤无悔剑，你若有心，便执此剑，携回人间，重砺锋芒，再造辉煌。但人心诡测，若空有怒腔，内无深势，切莫声张，以免惹来杀身之祸……

阅而观之，他左手果真持掌着一本秘籍，从其手中取过，沉积的厚尘都已将封面掩埋，林长渊一再擦拭，才露出真面目：“残狼风神腿！”

“我哪有选择，当然是...全都要！”

趁四下无人，暗自窃喜，毕竟这事见怪不怪，也便收入囊中。于是又将目光放在了那柄剑上，他再次恭敬，取下剑来。

“怎么会不出鞘？”

难道是力量不够？接着，他再度提力，可惜任他在努力，也是徒劳无功。到最后还是得放弃，不过…此剑即无法出鞘，定是有着某种特殊的关联，无奈之下只得收好宝剑，准备走出此山。

黑暗中的林长渊，匍匐前进。

巧到一地，此处为之震撼，只见茫茫一片尸骸铺满在黄土之上。他轻步跳下，走过一具具尸体，仿佛在隔世中前行，厮杀、己欲、无情、自私，倾尽一己之力，而欠下的血债…

忽然，有一行黑衣人如风随行，在他眼中一闪而过。他心想此处若有人，定不会有好事，于是便跟着背影，默默潜行。

一行人，随着纸鹤的指引，终于寻到了先人之躯。他们退至一旁，跪倒在地，皆俯首以礼。为首那人缓缓揭开掩巾，凝视着前方，说到：“先人在上，后人不孝，让您等了这么久，这才来迟。我等自知罪孽深重，但唯恐后族延续之命脉，已如枯树弱柳，迫日殆尽。所许此行，一来为先人移居故土，长眠共存，二来为我族世传圣术，以求后族长存于乱世之中！”

他以赤诚之心，说出心中所想。随后，便将其隐藏在尸骸深处的古籍取出，不久他便激动的难以平静。

“九封命术！”

“善叔…这东西，真的有那么神奇吗？”

一行人相拥而来，不解的问道。

“我也…不是很了解它…”

不过，就在说话的那么一刹那，他感受远处异样的动静，想都没想即刻拔出了腰间大刀，只见他使出蛮力挥舞间，半空之上已凌然着一具狂刀虚影，随着他的手势，赫然砍向了躲在尸海后的林长渊，激起阵阵烟尘。

林长渊一步后撤跳，才没有被那狂势砍刀劈到，幸亏他眼疾脚快，才躲过一劫。可惜，一行人并没有选择轻松放过他，手中镖脱手而出，如箭雨般袭来。

“多有得罪！”只见林长渊慌乱之下，踢出了脚下遗落的几颗骷髅头，才挡住了这般迅捷攻势。

“我们走！”

随着为首男子的一声令下，众人拖着尸骨越走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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