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谈话

次峰的扭界屏障持续到了第二天拂晓，公输离也立即停下了拳头。带着命离开了。这个时候庚名才觉察到那个威压犹在的熔岩巨人似乎有些不对劲。

“三妹？三妹？”庚名唤了几声没有回应，抬手一指，半空中凭空出现阵法落在了熔岩巨人的身体上，一个豁口大开，露出里面岩石心脏。庚名落在那里，四下看着，然后蹲在地上看了看。摩挲着一丝尘土。

“师父，”后面是姗姗来迟的徐不兴，现在已经不需要维持大阵了，在公输离停下的第一时间，他就觉察到了不对劲，跟着师父进入到巨人内部，呈现在眼前的唯有空空如也。

“回去休养吧，整合资源，改日将她存放的东西做一份等价表并同灵石，送到她手里。”庚命下令道。

“师祖，这样了您还要庇佑她吗？”氏胧也跟了进来，脸上暴虐的神色丝毫不加掩饰。

“怎么？你不服我的决定？”庚名歪过头来，“你要是还想坚决执行你所谓的门规，自行去就行，她现在应该已经回去三峰。”

氏胧张了张嘴，没有大阵也没有师祖，他执行成功率不足一层，在见到那样的战力下，他终究没有办法独自前往。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脱离了出去，就在我们三个的眼皮子底下，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庚名眼神变得有些危险，“意味着我的苦心孤诣改进的大阵，居然有方法可以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随意进出。”

“师父，也许是她有什么可以短距离跳跃的法器呢。”徐不兴出声道。

“她才刚醒来多久，她沉睡之前已经把所有的东西都交给我们保管了，最近拿回来的也只有她的那双手套而已。据我所知门内没有谁可以大方到可以拿出无比珍贵的跳跃法器给她。”庚名蹲下转头看向另一边，莫名走了几步，随后一如之前伸指按下去，一条通道出现在眼前。“另一个人，偷偷溜了进来，带走了精疲力竭的她，然后又悄然离开，然而我们却无暇顾及这些，因为那个余威犹在的空壳，还有外面的公输离。”

徐不兴与氏胧暗暗捏住了拳头，这次的事件只能如此作罢了。

“在恼怒之前，我希望你俩能再冷静一些，这次你们能控制住她，可谓是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但对面只用了一招金蝉脱壳就让我们前功尽弃。”庚名自嘲似的笑了笑：“去试试能不能找出那个人。那个不受神明约束的人。千里之堤毁于蚁穴，找到他，也许，我就能再进一步了。”

“是。”

庚名是个极其谨慎的人，不过有一点他猜错了，他的情报有些不足。不然他就不会推测九州回去三峰，最大的可能性是九峰，或者，四峰。毕竟，有些事情，氏胧并不会再一一上报师祖。

九州真的太疲惫了，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正午。头脑昏昏沉沉的，已经忘记了昨天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外面感知不到飘摇的气息，一侧的小圆桌上放着一碗红彤彤的粥，散发着浓郁的灵气。“灵果还能拿来熬粥？”虽然有诸多疑问，不过现在正主不在，值得暂时把问题保留。

手摸在木碗上，表面上有些许水迹，但能感觉到温度。喝到胃里感觉暖洋洋的很舒服，尝起来微甜。她没有一次性喝完，先前的时候没有注意到，不过到了身体里，一股懒洋洋的灵力打着哈欠慢慢地爬向全身，滋养着经络。这和她平时吃下去的灵果同样，但效果不同。其中很明显的区别在于，浓度。这一碗粥里，至少有半百颗的灵果蕴含在里面。

九州没打算放弃这样的好意，第一时间调息，撇过头看了看剩下的半碗，犹豫一下还是选择了一饮而尽。评价：微甜，好喝,适合调养下的状态,有机会希望多喝几次。在全身心放松后，九州回想起了昨天的事情，她没有怪罪的心思，今后也不会去追究，只是觉得有些恼火，令她相当的不爽。走出屋外，飘摇和缥缈果然不在，看了看门侧的水桶，是去打水去了。园子里的灵果数量少了三分之一，因为不是同一个时期种下去的，成熟的日子也会有些许偏差。不过因此，灵果成熟的期间不会有很长的空白期。

看着空荡荡的周围，九州心生去找飘摇的念头。不过在有这个念头的时候，她已经在路上了，水潭的位置她知道在哪里。不过在她赶到那里的时候，飘摇已经在躺在青岩上睡着了。缥缈侧卧在下面，警觉地抬头看了看来人。发现是九州后，微微摇晃了一下脑袋又趴了下去。

也不知道九州是脑抽了还是怎么滴，看着熟睡的飘摇，她慢慢地靠了过去，然后轻轻的抬起他的头，放置在自己的大腿上。像照顾小动物一样，抚摸着飘摇的头发。“小家伙，谢谢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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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您这是···”

九州的表情有些精彩，“命，你来这里是为何？”弟子看到自己在膝枕别人的弟子，怎么办，求解决方法，急！

“师父，一峰把您的东西做了一份等价表，同时已经送过来部分灵石，请您过目。”命摊开的手里有一份玉简。九州勾了勾手，玉简落在手里，“有一部分已经送到三峰了？”

“是的，师父，弟子已经代为签收了。每一样都已经确认过了。”命收到一推东西的时候也是有些懵，不过联想了师父在一峰闹了一场，大概明白了点。所以赶忙来到了四峰向师父报告。不料，看到了这一幕，他久违的又开始怀疑人生了。

“我知道了。”九州确认了一下，她虽然不太清楚庚名有没有在里面作梗，毕竟几百年了，东西的价值都有些不太一样，“命，这玉简上确实是我当年的东西，你帮我确认一下物品是否等值，然后再代我签收一下。”

“弟子遵命，师父若是无其他安排，弟子就回去了。”

“等等。”九州手下飘摇安静地睡着，“命，你觉得这个弟子心性如何？”

命想了想，其实自己没有怎么接触过他，对他的印象还停留在诅咒的时候，燃尽一切的怒火，和那怎么都不肯倒下的血色苍狼，“天生傲骨，坚韧不拔，桀骜不驯。”

“天生傲骨？桀骜不驯？”九州低头看了看，“看不出来啊。一个每天只知道摆弄灵园的小孩，原来不只是贪财。”

“师父问这个可是有意？”自从九州醒来，就一直和飘摇居住在一起，命想请师父回三峰，但想了想，弟子出去了，自己每天也要解决门内琐事，倒不如呆在四峰有个飘摇不至于无聊。而且，在这里还有免费的灵果。

“我想收他做我的弟子。”九州说道。

“师父？您刚才说了什么？”命觉得自己耳朵是不是出毛病了，脑子也有毛病了，怎么有嗡嗡的声音。

九州笑着重复道：“我说，我想收他做我的弟子。”

这次没听错了，命挠了挠头，“师父，咱不是一脉单传吗？”

“什么时候的事儿？”九州记得自己应该没说过类似的话吧。

“那为什么您只收了我一个弟子？”命这么死心塌地尊敬师父不是没原因的，当初几百号人上门拜师，其中不乏天赋极高的人，但那么久以来，师父只收了他一个，对外基本都是将此当做借口。少年的命感动的一塌糊涂，并且认定了三峰只是一脉单传。之后他也只收了东方牧野一个弟子。

“那个啊，多了太麻烦了。”九州大大咧咧说道。“只有一个多省心。”

“这样啊。”命有些轻微的失落，原来一直是自己想错了。然后更尊敬师父了。

“毕竟，只有一个的话，我可以认真教导你，人多了反而难免会有缺漏。”九州很狂，狂到放弃命之外所有的天之骄子们，许下的弟子必将超越你们的答话。也很死心眼，一旦认定了一件事，就绝对不会放弃，因此有了震慑一时代石人的威名。“如今，你也成长到这般地步，你也有了弟子，他也到了寻找弟子的时候。所以，我可以安心在培养一个新弟子了。”

“全凭师父意愿。”

“你就没有一点心思？一个比较小几百岁的人，突然和你平起平坐？”九州笑问道。

“师父，您是不是忘记了，您还比我小二十岁呢。”命刻板的脸上突然爆笑了出来。

九州脸上也浮现一丝诱人的红晕，“我可是你师父，不准这么说。”

“哈哈哈，也是。毕竟您是师父啊。”命还记的自己被邪仙追杀的时候，醉醺醺的小姑娘救了自己一命，然后就成了她的跟班，再然后，她就成了自己的师父。虽然在朝夕相处的过程里，他也不是没有心生过那种心思，但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他也只得将这段感情放在了心底。过了几百年，想在想来，自己竟然也差不多忘了这段感情了。不过也因此得出了一个结论，自己与九州，并不合适。

这个过程里，缥缈都觉得有些烦人了，但膝枕的飘摇依旧酣睡不醒。这个原因更简单了，九州师祖用了点小手段让他一时醒不过来，之后解开法术了就行了。

“那师父，您看上了这个小家伙的什么了？”该笑就笑，该论事还要论事的。“他的修炼过程极为困难，若想大成唯有以血气浇灌。”

“这个我知道。”九州点点头，“刚开始知道的时候，我差点震杀了他。也是掌门劝我才留下他的性命。”

“掌门还是公正的。”虽然上百年没见过正人了，但是掌门一向公正公平绝对不偏袒，这一点还是很有威信的。

“所以，我好奇之下跟着他来到四峰想观察一下他。”

命想起那么师父的强硬的态度，由衷的佩服，“原来一开始师父您就知道了他灵根异样，所以才想着观察，不愧是师父啊。”

九州撇过头去，让命看不到她的表情，只是醒来看到一个很好看的少年就跟过来，这话可说不出口。当然，那一枚仙果加分很多。

“据我多日观察来看，这个小家伙如果不是灵根不对的啊，他可能是最适合修仙的人了。”

“哦？此话怎讲？”命的好奇心被吊了起来，“修士感天地悟大道，修其身抱其神。漫漫长路唯有时间冲刷才能问道仙途，师父您怎能说出有最适合修仙的人呢？”

“你啊，还是不太懂吧。”九州指了指飘摇：“他是谁。”

“四峰弟子飘摇，血灵根。”命如实说道。

九州摇了摇头，“还有呢？”

“喜欢种植灵果？”命不确定的说道。

“他可还是潜在的妖魔共主。”

九州的话，不禁让命都不禁嗤笑出来，“师父，您怎么也信这个了？我们修仙本不就是逆天而行吗？”

“是吗？”九州神秘的看了一眼命，“在我眼里，他可是已经有了魔主的潜质呢。”

“此话怎讲？”命不觉得师父的判断会是错的，但是一直没有出过乱仙门的飘摇，怎么会这样？他也相信门内不会有邪仙妖魔混进来。

九州说道：“还记的禅道那一句话吗？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看山仍是山，看水仍是水。”

“自然记得，入世与出世之道。”

“那你知道这个小家伙怎么回答的吗？”

“不知。”

九州笑了笑，“他说，那有没有想过，山是怎么看人的，它看人是人，再看不是人，还看应该是人。”

如果是飘摇这么说的话，命可能就打个哈哈抛到脑后了，但自己的师父这么说了，他就不由得要思量一番了。“也许是他随口一说？”

“是吗？”九州看着命的眼神忽而像看着一个孩子，“我从四峰弟子口中得知，几年中，他一直会在峰顶去看日升日暮，除非特殊情况，不然他不会错过。我也问过他，看不腻吗？你猜他又说了什么？”

“这个弟子真猜不出来。”命苦笑着，每天都能看到的，有什么稀奇。

“当时他看着天边这么说着，每日看到的景色都不一样，每次看到的都是新的景物，哪有看腻的道理。云卷云舒，花开花败。就像师祖你，梦中五百年，五百年后，你还是你，其他人也还是其他人。但都已经不是年少。”

“这，真的是他说的？”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一个十几岁的少年会有这样的思维？

“是吧，我在听完之后，差点魔怔兵解于天地间了。”九州微微笑着，仿佛说了什么微不足道的事。

命则直接被吓到跪了，“师父，请三思啊。”

“你看看，区别又出来了，你知道他是怎么劝我的吗？”九州说道：“而且那毕竟已经过去了，现在我也解开了。”

“那，他是怎么劝的？”

“他说，思恋昨天的美好，并不是坏事，毕竟如果曾经发生过的事，只要任意一个地方改变，我就不是现在我了。将来很有很多的人物事，我不想错那些可能。”九州看着自己的弟子，说道：“他也想长生，他也想修仙。这个孩子平时看起来懒懒散散，不管不顾，几年来呆在四峰不出问世，修炼也很慢。但我能看的出来，他极度的不甘心，他想见证那些遇见，那他就会问道长生！”

“可是，他按正常修炼根本不可能抵达那个程度啊，难道他要？！”命想到了那个妖魔共主的预言，他开始怀疑自己当初保下这个孩子的决定了。

“命，你看，你有心魔了。”命猛然抬头，发现自己气息有些紊乱，赶紧平复心性。有些惶惶不安地看着师父。

“你看到了吧，这就魔主的潜质了。”九州笑道，“有意无意能引起你的心魔，影响你的观念，改变你的认知。虽然他本身没有任何问题。”

“弟子受教了。”命眼神落向睡梦中的飘摇，“师父，那他？”怎么解决？妖那边认不认不知道，但魔主的潜质已经有了。

“他有自己的信念，若是有一天他真的成为了妖魔共主，那就是我们的职责了。”九州摆摆手，“无事的话，你先回去吧，今年的谈话，你忘了就好，别和任何人提起。还有，我的东西记得清点一下。”

“谨遵师令。”命长老离去了。

“希望你不会成长到那一步吧。”九州轻轻抚摸着飘摇的头发，“我觉得你不会的，你可别让我失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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