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分歧

自上次将军愤愤离去后便再也没进过我的营帐，眼疾虽医好却也落下了畏光、畏风的病根。

半月前士兵打猎时抓了两只野兔幼崽供我消遣，正当我蹲在帐外喂兔子的时候，一斜眼便看见将军身披红衣铁甲正站在不远处注视着我。

不过半月未见他看起来更沧桑了，因长期暴露在严寒下，他的面颊已经起了层薄薄的皴。他大步走来将其中一只灰色的野兔捏着脖颈提起，道：“养的这么肥，正好晚上补补伙食。”我上前去夺却被他用另一只手揽进怀里，他在我耳边低声道：“怎么我养你这么久，也不见你能多长几两肉”。

脸颊被他衣领毛料刺得有些发痒，抬头正对上他背后的灼灼烈日，眼眸酸痛不已。他抬起我躲闪的下颏，阴沉道：“你可真是条养不熟的狗，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想着什么？”他声音越说越急促，火气瞬间燃了起来。下颏传来的疼痛让我连话都说不出，我斗胆使了浑身的力气冲他的脚背踩去，他闷哼一声后终是放开了手。收起脚时我便后悔了，当我看到他那怒火中烧的瞳孔便转身想要逃脱。

一只大手将我手腕死死钳住，我挣脱不开被拽倒在地，他便俯身压上来一把撕破了我的绒衣，裸露的肩膀触到积雪寒冷难耐，他不顾我的拼命挣扎在我耳边，用比冰雪还冷万分的语气道：“你就这么想死？那我成全你。”他像一头野兽般撕咬着我的每一寸肌肤，在我的肩膀处狠狠咬出一处血口，身体被冷风吹到逐渐麻木早已察觉不到伤口的疼痛，只感觉到冷，无尽的冷。

傍晚，我被他用绒服裹着抱回营帐后重重扔在榻上，他叫了三个郎中过来处理伤口，并叮嘱燕子帮我泡个热水澡驱寒，尔后背对我道：“他当初把你同牲畜一样的送给我，那你最好有个牲畜该有的乖巧样子”。

我呆呆望着帐顶上的花纹，脑海中一直回旋着那句“将军既然有意，那便将这女人献给将军，要杀要刮悉听尊便。”我记得那声音，日日夜夜出现在我梦中，令我魂牵梦萦的声音。

燕子摇晃着我的手，我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泪流满面，我强扯着嘴角微笑回应道：“放心，我还没死。”

燕子生怕将我身上的淤青弄疼，手指颤颤巍巍的用布巾擦拭，其实我早已经麻木了，她的眼泪流了好一阵儿，有好几滴都掉进了浴桶中。我强忍难过对她安慰道：“我没事的，让我一个人静静好吗？”

她犹豫了一会儿，点点头一步三回头的出去了。我深吸了一口气把身体全部沉进水中，紧紧闭着双眼。慢慢的，我觉得身体中的气息仿佛用尽，头部传来一阵闷痛，心脏也急促的跳动着。在我快把自己憋死在水中的最后一刻，我使尽全力冲出了水面。

我大力的咳嗽着，整个身体都蜷缩起来，燕子听到声响立刻冲了进来扶住我。口鼻呛水的滋味确实不怎么好受，我擤着鼻子嘲讽道：“是不是我们连死的能力都没有？”

她疯狂摇晃着头并死死抱住我，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记起她根本说不出话，只发出“呜呜呜”的哭声，似要比我还难过。

将军说得没错，我一直视为信仰的人已将我像牲畜一样的赠予他人，要杀要剐都与他无关。四年了，我就像一只刚从笼子里放出的金丝雀，转眼间又被锁入了另一个囚笼。

我被燕子扶坐在镜前，她帮我小心翼翼的擦干发丝。我面无表情的注视着镜中的自己，眼角下已有了细细的纹路，一张苍白无血色的脸和空洞的双眸。我轻抚脸庞上岁月流逝的痕迹，感叹这张曾被冠以倾国倾城的姣好容颜，对于我来说多数时候美貌或许是一种罪过，被责红颜祸水、祸国殃民，原来一切恩宠都不过镜花水月。我握着燕子的手，对着镜子里的她说：“我们都要活着，好好活着。”

清晨和燕子出帐透气时正巧遇见了魏申一行人，他们出生在草原个个人高马大，魏申朝我憨厚一笑，道：“夫人别在账外待得久了，当心风寒。”

“你们这是去？”

“江源和天贞那边现在局势紧张，将军奉旨前去支援天贞。”

我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强撑着自己站稳，对他说：“将军在哪？”

“将军刚刚已经带着队伍出发了，夫人这怎的才几个时辰不见将军就如此迫切想念。”魏申打趣道。

我连与他打趣的功夫都无，头脑一热直接抢过他手中的缰绳上马，朝着军队行进的方向绝尘而去。我每一鞭都狠狠的抽在战马身上，它长啸一声，受惊般的乱窜起来，眼看着马上就要追上队伍，马蹄向前一个打滑，瞬间我和战马都直挺挺的摔了下去。虽然是摔在雪地里，但不小的冲击力还是让我被摔得有些眼冒金星。我提起衣袍的外摆一边追赶一边呐喊，后来忘记究竟在雪地上摔倒了多少次，直到我趴在雪地上看着将军身着盔甲骑着战马向我奔来时，方才深呼了一口气。

“你疯了？”他跳下马，大步走来。

“你要去天贞？带我一起去！求求你！”

“你可真是他养的一条好狗啊，听见主子有难这就急了？”他居高临下用不屑得眼神鄙夷道。

“你最好带上我，不然你就等着回来给我收尸!”

“你敢威胁我？”他怒目瞪我，似要将我生吞一般，道：“要死最好死远一点。”就在我以为我只能以死相博的时候，突然一双大手将我打横抱上马背，他在我耳边愤恨的一字一句道：“你最好不要死在别人手上，我会一层一层剥了你的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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