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巫域兵变（下）

等韩蔺瑶回到茅屋的时候，医者已经反锁了门，韩蔺瑶想敲门却又放下了手：“我知道您的苦衷，可世子蒙冤您必须出马相救，您若是不出来我便一直等，等到您愿意跟我去作证。”屋内没有回应。

赵荟这边一切都还顺利，成功地找到了医者被抓走的小孙女，但巫域王的灵柩还在祠里停着，言姬却早就着手准备起他的祭天大典：“荟儿你快来看，”言姬举着一件衣袍的领子送到赵荟面前，笑嘻嘻的在他身上比了比，“多合适呀，等祭天那日你便穿着它，授完礼你就是巫域的王了，快穿上让母亲看看。”

衣服准备得到是真快啊，赵荟面无表情的拿开言姬的手：“母亲等这一天很久了吧。”

“？”

“你是不是早就打定了主意我会代替大哥做这巫域的王？”赵荟揉了揉眉头，“为什么要害大哥？”

“荟儿你在说什么呢？一定是这几日太累了，母亲去叫人给你备水，你洗洗便睡吧。”

“那毒是慢性的，而大哥又刚刚回来他怎么可能害死父亲。”赵荟站起身来望着言姬的背影。

言姬顿了顿，转过身来一脸陌生的看着赵荟：“你胡说什么呢？你大哥他打三年前就记恨上了咱们，你忘了他当年在封后大典上想要杀了我。”

“这里只有我们母子二人，母亲，”赵荟抬抬眼皮望着言姬，“你骗的了天下人，骗不了我的。”

“是，”言姬点了点头，“是我又怎样，你要杀了我吗？你以为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我自己？我是为了你，明明你那么懂事，那么听话，可主上眼里却全都是赵润生，一个逆子！凭什么？凭什么事事都向着他，我不甘心！明明你才是最适合做巫域王的人。”

“母亲的眼里只有我，可你真正明白我到底想要什么吗？我想要的只是父亲相陪哥哥相伴，你眼中的王位除了孤独无助什么都给不了我。”

“有了王位你还要这些干什么呀傻孩子。”

“你疯了。”赵荟摇了摇头赶言姬出去。

“荟儿。”

“出去！”赵荟像发疯一般掀翻桌上的东西，言姬吓得一颤叹了口气转身出去。

天突然响起一道闷雷，下起瓢泼大雨。

韩蔺瑶被雨逼得无处可去，屋里的医者却丝毫没有开门的意思，她没了法子，只得使出最后的招数。

“若您还是不出来，我便在门外长跪不起！”韩蔺瑶朝屋内喊了一声，跪在院子中央，屋里的灯灭了却依然没有动静。

他原以为韩蔺瑶会识趣的离开的。

外面又冷又湿，韩蔺瑶穿的单薄跪在雨中瑟瑟发抖，突然一股暖意袭来，头顶的雨似乎也小了许多。

“丫头，回吧，”赵润生替她披上毛裘打着伞蹲到她身边，他的伤还没有好利索，但直到她一个人留在这儿受冻却又忍不住下床找她，他刚才在外面看她时，心里不知道有多心疼，“为了我，不值得。”

“你的伤害没好利索，出来瞎跑什么。”韩蔺瑶想让他离开。

“你不走，我便陪你一起跪。”说着竟真的丢下雨伞跪到她身边。

吱——门开了。

“世子殿下这一跪老夫可受不起。”医者站到屋檐下招呼他们进屋，若不是那丫头跪了那么久，别说是世子，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没用。

赵润生惊喜的扶起韩蔺瑶，替她打着伞进屋。

医者扔了个火盆在韩蔺瑶面前，做到一旁：“先说好了，我帮你，你得保证我的小孙女平安无事。”

“好。”

祭天大典，

是巫域每一位王都必须经历的仪式，新王需主持大典将圣火点燃，由长者将王冠绶上接受万人礼拜，赵荟一袭黑色长袍，看着言姬坐在高位上一览天下得意的笑容，用余光瞥了瞥远方，怎么还不来？

“荟儿你在等什么呢？”言姬见他不动，起身催促，“快去点圣火，百官都在等着你呢。”

“我不是巫域的王，”赵荟望着跪在地上高举火把的侍者，和站在对面的姜凌对视一眼，他要想办法拖到他们过来，如果来不了，那他必须自己救赎，然后抬头看了看言姬，“你也不配做巫域的太主后。”

“你说什么呢你？快去点圣火。”

“母亲，”赵荟摸了摸托盘上精致的王冠，“大哥才是，他才是那个应该做到这王位上的人。”

“胡说什么！赵润生毒杀先主企图谋反，他不配！你才是唯一的王，无可替代的王。”

“够了！”赵荟怒吼一声将王冠扫到地上，众人跟着一颤，“你口口声声说是为了我，可你从来没有问过我愿不愿意！这些年你一直逼我去做一些我不喜欢的东西去讨好父亲，想尽一切办法让我顶替大哥，现在就连这王位你也要强塞给我！”真是可笑，可悲！

“你疯了！”言姬一巴掌挥到他的脸上，半天吐不出一个字，然后深吸一口气，“来人，小殿下身体不适需要休息，祭天大典另择他日。”话罢，一甩袖子便要离开。

“放开我！”赵荟想挣扎着从侍者手里逃脱。

“主后要去哪儿？”几个石子打到侍者手上，赵荟脸上露出欣慰的目光，赵润生从远处走过来，面无表情的望着言姬。

“赵润生？”言姬先是疑惑了一会儿，继而嘲讽的笑笑，“瞧瞧，我们的世子殿下越狱了，怎么，你还想来自不量力的跟荟儿争王位吗？”

“主后。”医者抱着三个牌位跟在韩蔺瑶后面走到赵润生面前充满恨意的瞪着言姬。

言姬收了笑，眼神里透出些许不安：“还不快将他们拿下！”

“母亲，”赵荟跑下去站到赵润生面前，展开双臂护住，“大哥是受冤枉的，他需要申述冤情。”

“闭嘴！”言姬愤怒的指了指身边的侍从，“还不快带小殿下下去！”

“言姬！”医者颤巍巍的上前走一步，“世子殿下无罪！你才是那个罪人！”他要控诉，他要她偿还他三个亲人的性命。

“哪儿来的刁民，胡乱说话也不怕害了旁人！”言姬威胁道。

赵荟向医者投去一个眼神，示意他孩子很安全，医者挺了挺腰板：“就是你！几年前找老夫诊治要了噬魂草和千寻草说用它补身子的就是你，可是你却下到了先主上的药里害死了先主还妄图嫁祸世子殿下！”

“休得胡说！我们堂堂巫域主后岂是你一介莽夫可以随意冤枉的！”一名臣服于言姬的大臣上前斥责。

“我没有胡说！”医者举了举怀中的牌位，“就是主后怕事情被揭穿才杀死了我的家人夺走了我的孙女，以此来封住我的口，逝者为尊，我不可能以亲人逝去的性命来冤枉一个女人。”

“赵润生！”言姬把一切矛头又都指向他，“你是铁定要造反，所以找人来诬陷我是不是！”

“是我干的。”赵荟答道，“母亲，不要一错再错了......”

言姬满是不相信的，眼神里充满背叛泪水的望着赵荟，好，好啊，她精心哺育的亲生骨肉竟然帮着别人来反她，真好：“逆子！”话罢，气急败坏的招呼人围攻。

赵润生，韩蔺瑶，赵荟三个人拔剑对峙，赵荟没想到言姬会发疯到这个地步，这不是他印象中的母亲，他印象中的母亲贤惠大方。大部分人恐惧伤了赵荟，更怕赵润生会赢了言姬，见死了几个人以后便不敢在上前。

姜凌看了看巫域这几个兵队的胆量叹了口气，居然连这个马上就要沦为阶下囚的女人也放在眼里，他一个外都人都看不下去了，接着便抽出匕首从后斩杀了几个听从言姬的头领控制住言姬。

赶来帮助赵润生等人的队伍姗姗来迟，却借助人多势众的优势控制住了乱党。

言姬跪在地上在士兵手里挣扎着：“不！我不会输，赵润生我要剐了你！”

见赵润生举着剑逼近言姬，赵荟立马拦住：“大哥，放过她吧。”他始终不能忍心伤害自己的母亲。

“他杀了父亲。”

“大哥。”

抵不过赵荟的苦苦哀求，赵润生又像三年前一样丢下了剑，言姬突然仰天长笑：“你以为你不杀我我就会感激你吗？事到如今我也不必瞒你，”言姬用布满红血丝的眼神望着赵润生，“知道你母亲为什么会死去吗？是我，是我买通了医官不给她好好医治，是我在她临死之前去她床头刺激她使她病情加重。”

当年，

“你以为主上爱你？他若是心里有你，怎会和我有了荟儿，不过是因为你是他的发妻所以他才不得不对你好罢了。”

“不是这样的，你出去。”

“他为何不来看你？其实王上同我一样巴不得你这个碍脚石早点去死。”

“出去！”先主后口吐一口鲜血，趴倒在床沿上。

“主后你知不知道主上他有多讨厌你，他嫌弃你碍了我的路，是你的存在阻挡了我成为这巫域的主后。”

赵润生握紧了双拳，控制不住的流泪，可言姬并没有停下的意思，反而更加得意的望着他：“我能成为主后，还要多亏你们母子二人当年帮我接近主上呢。”

赵荟连同在场的所有人都吃惊的望着她。

赵润生终于忍不住，将言姬扑倒在地用力的掐住她的脖子，刚回过神来的赵荟和韩蔺瑶一齐上前拉开他，赵润生猛咳了几声口吐一口鲜血，借着韩蔺瑶的扶力站起身来，望向赵荟：“她是你的母亲，你自己处理。”

赵荟跪在言姬面前摇晃着她的双肩：“你为什么要害先主后娘娘？为什么？”他一直以来都以为先主后是自己病重去世，没想到是自己的母亲，自己一直尊敬的母亲害了他们的恩人，害了他的父亲，伤了他的大哥。

“你说这是为什么？！”言姬将他推倒在地，晃悠悠的站起来，伸出手指头指着他，“我赢了大半生，没想到最后输在自己儿子手上，赵荟，我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生了你这么个不孝子！”话罢转身一步一步向台阶下走去，士兵们怕她会突然发疯，都拿剑对着她不敢上前。

赵荟跪在地上痛哭了一阵，望着言姬离去的背影缓缓的站起来，做出了一个令人惊讶的举动，他举起弓箭双目紧闭的射向了言姬。

言姬看着破膛而出的箭头，满是泪水的望着他倒下。

下辈子，我们做一对平凡的母子。

赵荟放下了弓箭，向赵润生请礼：“大哥，你的王位。”

赵润生摇了摇头，捡起地上的王冠用手扫去尘土，轻轻地插到赵荟的头上：“你才是巫域的王，我不在的这些年全凭你帮着父亲处理朝政，你比我更有资格称王，”然后转向百官，“世子赵润生让位于巫域小殿下，尔等可有异议？”

“遵世子意。”百官皆俯身请礼。

赵润生笑了笑，也转身面向赵荟，将右手搭在左胸前：“巫域——就交给你了。”然后伸出手拍拍他的肩膀转身离去。

“大哥——”

赵润生顿了顿继续向下走下去，越过言姬的尸身走远在众人的视线里。

“爷爷！”小姑娘年幼，不懂的眼前发生的一切，只是开心的扑到医者怀里。

黑夜终将逝去，而白昼——就在眼前。

本书首发来自17K小说网，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