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征兵动员（一）

第二日一早，田候和秦武两人便领着各自手下到了城学馆，同来的还有李圆疤，今日的李圆疤属于主持人的角色。

两人将各自手下安排出去，各司其职。

不一会儿覃福、包晴儿、赵香儿三人也到了。

几个人碰了个头，覃福又将一些注意事项叮嘱了两个女子，一切便只等着时辰到来了。

未报名参军的十八到三十五周岁的男子们倒是来了很多，城学馆倒也足够大，每年城试的时候，几千人都能同时在各个大房间的隔间里坐开，何况现在是人挨着人。

据文职人员统计，巳时的时候每个大厅已经容纳了两千多人，一共有四个大厅，算起来也差不多有一万人的样子，还有很多抱着为了早点参加完下次便不用再来的想法却因人满为患而被挡在了门外，那便只能等着下一场了。

李圆疤是四个大厅挨着给开场，然后覃福、赵香儿、包晴儿分别在开场后的大厅同时表演，结束之后三人轮换，保证每个大厅的人都能完全感受到征兵演讲的全部内容。

李圆疤先是到了第一个大厅。

只见大厅里面早已水泄不通，所有人都在交谈，干什么的也都有，有的是带着渔具来的，赶紧参加完还要去打鱼，却被兵士们将渔具留在了城学馆外；有的是扛着锄头的，结束之后还要下地，工具也被留下；有在厅里嗑瓜子的，抠脚的，打哈欠的，吹牛的……

总之是呜呜泱泱，乱成一团。

不过在李圆疤上台之后，负责秩序的兵士们便让人们停止了喧哗，有喧哗者直接揪出来登记名字入伍，一时间便也鸦雀无声起来。

李圆疤今日穿的是铠甲内的灰色戎装，显得极为精神干练，乍一登台，人们的眼睛便都放在了他的身上。

李圆疤是什么心理素质？早已被江末瞳培养得没脸没皮了，虽说没有在这么多人面前登台过，却也一点不打怵，生死都不怕，还怕别人的眼光？

“各位兄弟，我叫做李圆疤，是今年刚刚参军的一个年轻兵士，也是临时受命客串今日活动的主持者。首先感谢大家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到城学馆，大家一定很好奇今日来到这里是为了什么，那我只能实话实说告诉大家，今日便依旧是为了征兵而作的一场动员。为何往年征兵没有让大家聚在这里？因为往年盐城征兵两万人便已经算是多的了，而今年不同，今年京都给了盐城十万之数，算起来年满十八到三十五周岁的男子，整个盐城也不到二十万人，而真正自愿报名的现在才一万多，如此一算下来，还差八万多人，或许大家心里都不愿意参军，觉得军人太过于危险，或者放不下家里的父母妻儿和兄弟朋友，可是大家考虑一下，如果盐城今年没有达到京都要求的征兵数量，整个盐城或许会因此增加赋税，这个很好理解，参军的少了，种地的和经商的肯定多，大家都不愿意参军，那大家在盐城便也不会像以前一样轻松下去。另外，每年征兵人数不够的时候，往往都会有强制性的公文下发，发到谁头上，谁也跑不了，田候城守和秦武大队长不想再做这强制之事，所以组织了今日的动员，让大家先听听对军人有所敬仰之心的几个人的看法。”

这边算是开场了，这边开场之后，李圆疤便换到了下一个厅里继续再重复一次。

烟花巷便没有丑女，包晴儿是长得很好看的一个女子，今日的包晴儿穿了一身大红色的锦缎丝袍，腰间的白色束腰一扎，显得腰十分纤细，加上漂亮的脸蛋，包晴儿上台的时候下面便有人开始小声讨论起来。

“咦？这小娘子怎生得如此俊俏？是哪家的姑娘？”

“这不是烟花巷唱曲的包晴儿吗？她今日怎么过来了？”

“我觉得这个厅里几千人，也就我能配得上此女。”

“包晴儿在看我，在看我，再看我我真想把她吃掉！”

“净瞎扯，他在看你这大蒜头鼻子吧？”

……

包晴儿盈盈一福，便按照之前的脚本发挥了起来。

“曾经有一份真挚的爱放在我的面前，我没有珍惜，如果能有机会再来一次，我一定会对他说：我爱你！如果非要给这份爱加上一个期限，我希望是------一万年！”

这便是那包晴儿的开场了，这段话是覃福给设计的，李拢鸡没事就喜欢在花前月下吟诵，听多了的覃福便也记了下来。

“咦？这包晴儿说的不会是我吧？我记得有一次去烟花巷，这包晴儿在楼上用顶着窗户的小棍扔在了我的身上，便好似轻轻打在了我的心里一般，她说的一定是那日她因为羞涩而没有告诉我她的爱意之事，想说之时我却已经消失于茫茫人海，她寻不到我，便来此处了。”

“行了吧赵狗剩，你家那肥婆知道此事吗？”

“包晴儿今日起便是我梦中情人了，我非她不嫁，不对，是我非她不娶。”

“你都跑了仨婆娘了，可别在这里整事了行吗？”

“包晴儿，你这一万年便给我吧。”

……

“我老家是大曜国极北的一个城市下属的乡村，记得当时年纪尚小，仅仅有十三岁，有一次耶国人饿极了来我们村子里打劫，刀刀见血，不但抢夺了粮食，还杀了很多的人，我躲在草垛里不敢出来，却因为家里穷，没有钱买棉衣，于是冻感冒了，不小心打了一个喷嚏便被那些强盗发现，在我被揪出来的时候，我看见那些人的眼里闪烁着淫光，我当时便想着我要失身了，当他们靠近我刚刚撕掉我一只袖子准备做那禽兽之事的时刻，只听空中传来一声呼啸，一支箭便扎在了离我最近的一个强盗的心口，紧接着我便看见一个骑着白马穿着盔甲的英雄瞬间来到我的身边，一手抄起了我那瘦小的身体，我吓得赶紧闭上了眼睛。再睁开眼睛之时，我发现我已经在马上了。然后大曜国的骑兵们到了，一箭一箭，一刀一刀，便将这些歹人杀了个干净。两方交战过程中，我只觉得我身后之人充满了男子气概，一身的汗味却说不出的阳刚威武，呼出的气息吹在我的耳边，我便认定，今生非这位英雄不嫁了。后来却打听到他已经战死沙场。即便他无法娶我，我也要嫁给军人。因为军人不仅仅救了晴儿的性命，保住了晴儿的身体，更是因为从军的汉子威武雄壮，奔驰的骏马像那风儿一样，好想和军人一起策马扬鞭活得轰轰烈烈。”

包晴儿一边讲述自己的“故事”，一边发挥了她那表演的特长，时而轻声叙述，时而情绪激昂，时而语气愤懑，时而充满向往，再加上不时掉落的泪珠，让厅里满是男子的气息完全散发出来，相互一影响，人们便如打了鸡血一样嚎了起来。

“晴儿哇，我的晴儿，我便是你那未来军人的归宿，我要保护你。”

“请放心，我张铁牛今日便立下重誓，男儿当从军，我不成为大将军，誓不回盐城。”

“我要这锄头有何用？便整日下地种田，却忘了这男人应该活得轰轰烈烈才对。”

“晴儿姑娘，你不是喜欢闻汗味吗？我出汗多，我呼气吹耳朵可痒痒了，嫁给我吧。”

……

很多人都被包晴儿的演讲所感染，包晴儿结束了下台之后，人们的情绪依旧没有平息下来。

直到另外一个大厅里的覃福换到了这个厅里上台之后，话题才改变了。

“这干巴男人是谁？怎么生得如此丑陋？快让晴儿回来，我们要晴儿。”

“这人不是浮生未歇的覃老板吗？他来干嘛来了？”

“覃老板也是个大善人，我也极为佩服，不过佩服归佩服，我还是想看包晴儿。”

……

覃福脸色有点尴尬，他实在没有想到以往自己的演讲都是还没有上台便被人呼喊，现在怎么反差如此之大？难道是许久没有演讲的缘故？

但是覃福的脸皮便如盐城的城墙一般厚，几句话可是赶不走他的。

“各位兄弟，我是浮生未歇的老板，我叫覃福，很多人都认识我，我也不多做介绍了。今日我来到城学馆是想给大家讲一些我对军人的看法。三年前盐城的动乱我相信大家不会忘记吧？当时弥国人打入盐城之后，也曾烧杀抢掠过，你们当中肯定有人失去过家人，失去过朋友，也曾有人在刀下恐惧过，你们告诉我，一把把刀子伸向你们脖子的时候，你们觉得谁能救你？难道你们就等死？你们只想着被人救，但是如果所有人都像今天的你们一般，不愿意从军入伍为这个国家出力，那么真正遇到危险的时候去哪里找救星？”

覃福一改往日的嬉皮笑脸，反而正儿八经讲起来道理。而在场以秦武为首的军人们却被覃福说得感动，心想着：如果人们都有覃福的觉悟，那当兵再苦再累心里却也顺畅。

在场的人们没有傻子，都知道覃福所说有道理，却是依旧很难改变自己的想法，总觉得自己不从军也有大把的军人，这便是时代的落后性和群众的劣根性。

“每个人都有自己存在于这个世界的价值，我是一个商人，即使作为商人我也有为国尽力的觉悟，军人们来我浮生未歇我都给以打折，不为别的，人家每日巡防和训练是体力活，便宜一点给人家做点好吃的也算是补充他们的体力。而你们呢？就一辈子在家种地？打鱼？卖米？这一辈子便好似一眼就看到头了，今日是这样，明日是这样，下个月是这样，明年是这样，十年后还是这样，到死都是这样，除了年纪，什么都没有改变。”

人们慢慢被覃福说得安静不语，都思考起这一辈子的事情来。

“我有很多军人朋友，比如说咱们盐城的驻军大队长秦武，他们经历过艰难险阻，感受过深夜里的孤独和寒冷，经历过战争的残酷，感受过失去战友的痛苦和悲伤，感受过最长途的跋涉，甚至感受过刀尖舔血的生死，所以因此你觉便得军人不好？但是你们有没有想过？他们也曾看过最美丽的日出和夕阳，看过高耸的群山峻岭和壮阔的江河湖海，感受过最真挚的战友兄弟情义，能将自己的后背放心交给别人，能见识到这世界上最威武雄壮的力量，所以你依旧会觉得军人不好吗？”

很多从未踏出过盐城的人们不由得心生向往。

“所以，抱着一腔热血主动参军和最后因为人员不足强迫被征，心理的自在与否或许会跟随着你一辈子。我想说的并不多，我只是厌恶这世上只想着战争时候被军人救助，而和平时候却厌恶军人的人们。如果我知道有这种人来我浮生未歇吃饭，我钱不赚了也不愿意和他在酒桌上称兄道弟，因为这种人根本不配做别人的兄弟。”

“前几日，我在浮生未歇认识了一位少将军，他便是负责大曜国的驻军事务，喝酒之时，他借着酒劲告诉了我一些他的想法，他说他最讨厌的便是不愿意参军之人，如果有危急情况，在提前知道哪家有人不愿意参军的情况下，他内心便会最后救助那些人。说实话，虽然律法是不许如此，但是谁都能理解。”

在场的人很多人都羞愧地低下了头，是呀，你不愿意当兵救人，军人救你也不情愿不痛快，即便会救，为何不先救那些一腔报国之人的家人呢？虽说现在是和平时期，谁能知道类似于三年前盐城的事件会不会突然再爆发？虽说范围不算太大，可是也死了一些人，谁也不敢说这个时代便会一直安全下去。

慢慢地，很多人都改变了之前的想法，也在内心愿意参军入伍了。

人是一种特殊的生物，道理每个人都懂，却永远无法通过自己来说服自己，当从别人嘴里说出来的时候，才会真正认识到自己真正该做什么。

覃福说完了这些便好似没有结尾一般，表情愤懑地径自走下台去，覃福内心也确实是看不起这样的人，虽说平日嬉皮笑脸，好歹也是一个正直坦率之人，而且覃福也是热爱军旅，家世变故之后，要不是年龄已过，还真可能就当兵去了。

覃福说完，在场的人却没有人交流说话，覃福和包晴儿风格不同，所造成的结果当然也不同。

而负责安全的兵士们却已经有人掉泪了，场内的人们看在眼里，心里越发愧疚起来，这便是自己以往看不起的军人，他们能情到深处潸然泪下，也能擦干眼泪救人于水火，自己有什么理由在家里安安稳稳种田打鱼地平平淡淡下去？自己的所有安稳却是人家日夜巡逻和驻守带来的呀。

秦武眼睛一直盯着覃福，心里却也想起来死去的一些战友，怀念之心从心底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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