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军败

“锁神咒，那是什么？”天佑存看着王侯独力难支，有几个金沙国修士不再理睬王侯的刁难，已经出手落在白沙山护山大阵上，这座大阵被接连打击打得没了威力，难以窥见的阵基显出形来，阵中的泅石力量外泄出落在维持阵法的士卒身上。

冯茂以伤换命斩了敌军一位大将，他来不及再立战功，以血肉之躯稳住阵基，出声鼓舞道：“兄弟们，黄将军已经想到办法了，在等半柱香时间，囚沙阵一定要稳住，我们给敌军一个血的教训。”

白沙山上的将士们战意正浓，他们亲眼目睹了图门博明轰碎了百里卓桐的尘卷风以及对金沙国士卒造成的伤亡，他们本就是留在阵中的一批人，眼看同袍们立了战功，极为眼热，此时维持阵法也很卖力，可耐不住金沙国里应外合，听见冯茂言语，有些疲惫的身子又冒出一股力量来。

吴刀没有回应天佑存的话语，他扛着肩头的红色长刀冲进了人群，拼命拦下了几位飞天境修士，让王侯得了喘息的时机，王侯看了看还在用铁锤敲击在阵基上的金沙国将领，心中已经多了杀意。

吴刀手上刀光不断，背后多了几道血迹，吴刀略微向后退了一步，手中丹金刀飞舞，红色的刀刃画出了一幅黄沙漫漫遮戈壁，红色的剑柄逐渐脱落，化作了一把把匕首短刀，形成了一个半圆围绕在吴刀四周。

地龙军中有修士认出来这把丹金刀的来历，怒斥道：“丹金刀！怎么会在这小子身上？你们两个，去将他斩了，夺回丹金刀。”

有两人听从自家将领的命令撕开了囚沙阵，直逼吴刀而来，王侯见了心中杀意更甚，他和吴刀互望一眼，仿佛明白了对方的意思，王侯收敛火光，一抹细不可见的白色微光流露在拳峰之上，就在敌军逼近吴刀之时，王侯兀的出手了。

不再是之前的软弱无力，王侯一拳两拳将一个飞天二境的修士震退，不曾想吴刀的刀锋拓展开，将这修士笼罩在刀光之下，只听得一声惨叫，那飞天二境的修士碎成一地的血泥。

这一幕虽然血腥但是有效，就连轰击囚沙阵的几人都停下了手中动作，想要一鼓作气先灭杀两人再说。只因这群修士都是飞天初境，既然和自己同等境界的兄弟都遭不住刀刃撕裂，那就先夺了刀刃再说，免得折了兄弟还把自己赔进去。

王侯咳出一口鲜血，将血水啐出，他看着围上来的几人笑道：“吴师弟，把你的刀域展开。你我兄弟有几年不曾联手对敌了？”

吴刀掌住刀鞘，那刀刃组成的半圆再次扩散，那些刀刃匕首等锋利之物形成了一个球体，有三人合抱来粗细，五人来高，落在空中旋转甚是骇人，他活动了一下筋骨，也笑着答道：“真要说起来，自从王师兄离开边军，已经有四五年没有联手对敌了。”

王侯脸上没有惧色，哪怕被吴刀口中的锁神咒困扰也无法挡住他杀敌的决心，他动作诡异，身上每有动弹之处必会躲开敌方攻击，或是一掌推出将其震入吴刀展开的刀域之中。

吴刀却是不敢轻动，他靠在自己的刀域近处，有敌将出手攻击他就顺势躲进刀刃中，任由火花四溅，偶尔几次主动出手都是救下王侯，敌将见自己人越来越少，面前的两人却连伤势都没添上几道。愤怒之余其中领头的敌将大手一挥，说道：“你们去打碎阵法，黄兄弟两人马上就来，我拦住他们片刻即可。”

他口中的黄兄弟两人想来就是受夺刀军命而来的飞天境三境以上的那两位，他眼看不是王侯两人对手，果断决定齐头并进，拦住王侯两人的同时再轰击阵法，这说不定会让王侯两人在惊慌中露出破绽。

王侯再次耍起了无赖，他拦下转身的几人，不曾想中了计策，他刚刚纵身离开吴刀刀域，就被几人团团围住，这一次哪怕他能预感到这几人的攻击稍后从那个方向击来，也不能躲闪开。只能预测杀招所在，以伤换伤，他躲开了为首之人的铁锤，却被另一人击中胸膛，本就不适的身体遭到重击，王侯扼住喉头的鲜血，忍痛轰出一拳。

吴刀见势不妙急忙赶来，手起刀落配合王侯的一拳斩下那人头来，刚想抬头接应王侯落地，王侯后背又挨上一锤，直直落下半点反应也无，吴刀眼看王侯没了修为法力支撑，猜想是锁神咒又起威力，不忍伤了王侯性命，他只能紧握长刀，让刀域缓缓收起，另一手抬起想要扶住王侯身躯。

这支偏军主将早已看出了两人的破绽，用言语一激就让王侯败下阵来，他也没兴趣再看这两人一眼，手中铁锤高高举起，落在阵法上引得波光荡漾不止。剩下的几个飞天初境将领还有怒火燃烧，提起长刀想要将吴刀两人斩杀。

在白沙山山顶上目睹着全局的贾文有些坐不住了，他站起身念叨道：“王侯被拔岳宗的锁神咒所困，一身修为就连之前的一半也比不上，局势快要糜烂…不行，赵兄？”

白脸大汉就在一旁，听见贾文叫到自己，他急忙说道：“侯爷，方才有两位飞天中境的修士撕开阵法进来了，王侯吴刀两人抵挡不住，侯爷……”

贾文站起身说道：“还请赵兄出手救下醉酒学院的王侯两人，再斩两位飞天中境的小贼一振军威！”

白脸大汉等这一刻已经许久了，他俯身作揖，口中说道：“遵贤侯之令。”

天佑存在一旁看着白脸大汉飞身而起，这白脸大汉离开前还对着天佑存笑了一声：“小哥，莫要紧张。还轮不到你出手，莫要忘了，陛下还赐了四匹赤骘马来。我这就出手，救下你的两位师兄。”

天佑存苦笑连连，自己的修为十不存一，做了一个吃白食的主，他只能行礼答道：“一切就拜托赵叔了。”

这仄火国不仅军中高手众多，就连贤侯贾文身边的护卫也是不凡，天佑存之前粗略一看只知道这白脸大汉是个飞天境的高手，却没想到还是一个飞天后境的大高手。腾转飞天九境，九个小台阶实在太细了，于是久成规矩，每三个小台阶分开，划分为初中后三境。

因为跨上一个小台阶后差别并不大，所以就以三个为限。此时白脸大汉的一身气息已经远超王侯的全力施威，这分明是个已经可以尝试褪去凡胎的飞天九境大修士。只见他双脚一踏，手中多了一把十节软鞭，他轻轻一挥鞭子，就如之前驾驭四匹赤骘马一样，将那几个拿锤的修士轻松扬起飞在天上。

吴刀见是白脸大汉出手，心中担忧没了大半，他扶起缓过神来的王侯，冲着白脸大汉说道：“赵叔，战场之上就麻烦你了，我们二人先去养伤。”

白脸大汉脸上微笑，也不答话，手中鞭子再挥，将空中的几人打的浑身红肿，鲜血飞溅的同时，鞭子回头一卷，勾住了拿着铁锤轰击阵法的将领，只见白脸大汉手上一抖，那将领的头颅便滚在地上，夺刀的黄家兄弟两人赶来还想救下些人，不曾想白脸大汉杀心太重，再是几道破风声响起，几个大好人头顺声落地。

脸貌相似的两人冷冷一看白脸大汉，其中一人冷笑道：“我道是谁这么大的威风，原来是昔日仄火国边军第三军长赵卫，没想到你当初那一战苟活下来，还能走到飞天九境，也算不易。若是赵兄弟你投在我军麾下，我们兄弟两人可做主，你还能苟活下来。”

另一人附和自家兄弟，阴恻恻说道：“兄长不知，这赵卫在十年前也许还算个汉子，可现在，不过是一个马夫罢了。如此卑躬屈膝者，想来为了自己一条狗命，会投入我军的。”

赵卫脸色发黑，被这两人说出曾经痛处，但是时间早已冲刷了大半的怒火和不甘，他也无心斗嘴，只是手上动作更狠，赶马的马鞭在他手中成了杀器，打得黄家兄弟痛呼几声，伤痕累累。

敌军主将透过阵法望见了赵卫，有些惊讶，但是他马上恢复平静，挥起了自己手上的铁锤，将几位万夫长打的连连吐血，几万大军阵型不稳，稍有不慎就被那地龙军主将一锤子震倒。黄家兄弟手上功夫不弱，只是落入下风，让王侯几人回了白沙山上。

王侯疼的泪花满了眼眶，浑身经脉受损严重，背后衣裳破开一个大洞，露出血淋淋的伤口。他擦去泪花，咳嗽几声被吴刀扶着来到贾文面前，两人不复之前的翩翩公子和骁将模样，狼狈不堪，对视一眼，皆是难以说出话来。

王侯拱起双手，对着贾文说道：“有负侯爷期望，还请侯爷治罪。”

“拔岳宗的锁神咒我也有过听闻，当为镇压囚禁的上品法门。被其影响还能发挥战力，王道友已是尽力，若是再治你一罪，我岂不是不近人情了？”贾文站起身笑着答道，他亲眼看着阵法动摇，还是有条不紊，踱步说道，“不过有些事还是要拜托王道友和吴军长，你们两人皆是醉酒学院出身，不像军中士卒不通阵法。有劳贤昆仲马不解鞍，前去几位军长那里稳住阵法，顺便引导泅石之力。”

王侯和吴刀急忙听令，在前往军阵的路上包扎了伤势，也算修养一会。就在两人距离白沙山山脚还有一段距离时，白沙山上一道红色烈焰的火光闪耀，带起热浪翻涌，让王侯两人愣住片刻。

吴刀见了从白沙山中沙砾里冒出的火焰，已经知道了是谁，方才冯茂军长前去借火种，若是借来的火种不会有如此威力，定然是一位精通火系道法的脱凡境大能才能做出如此壮观景象，整座山上被白色与火焰覆盖，其中孕育着可怖的力量，如同恶魔。

想起贾文的算计，吴刀来不及悲痛，被王侯带着快走几步，将长刀入鞘背在身后，双手握着聚集起来的灵气维持在阵法上。那泅石被黄荣的火焰引燃激怒，其中磅礴的灵气水液炸开，破开了石皮，浇灌在囚沙大阵上。

地龙军的主将看着火光热浪不止，看着白沙山的诡异样子像是察觉了什么，他收起铁锤刚想向后退去，整座囚沙大阵的阵基乍现，带起了蕴藏的水浪，被两万余人形成的引力吸来，轰击在那主将身上，地龙军的主将还想运起功法做出法门拦住，却让冒险而来的冯茂从胸膛处劈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那主将眼看冯茂就要全身而退，手中的铁锤一松，双手死死攥住冯茂的背后皮肉，再一抓，两手透过血肉锁住了冯茂的脊梁。冯茂俨然不惧，头也不回，长刀一挥削去那人的双手连带着自己的部分脊骨，再翻身向前一滚，刚一离开那汹涌的水浪就一击接着一击，偶有黑色石皮被水流带着，刺进了那主将的身上。

冯茂虽然伤了自己的脊骨，但是脸上满是快意，他长刀扛在肩上，略微缩下脖子，忍着疼痛呵呵笑道：“老子的脊梁宁折了也不弯半分，兄弟们，撑住这一时片刻。我去碎了其他无用的阵基，让兄弟们好受些。”

此时不需整座大阵完全运行，只需要山脚这一块冲向山下的阵法不坏就可，若是有如冯茂这类熟悉阵法布置的人，做法得当，还能借用无用阵基崩坏之力带起泅石水气，为维持阵法的军队卸去部分力道。他此时便用刀刃砍散阵基，引导泅石中的水液前往山脚。

山下的地龙军还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他们只能看见那白沙山起了变化，一会变成白色火焰，一会又成了无色长河浸透山脉，脑袋再抬起望上一望，自家主将落在水浪中带着血液起伏，顿时军心大变。

所幸还有几个挑起大梁，急忙命这只地龙军撤出白沙山，但主将不在，几位副将意见不一，有的说要向后退，有的想遁入沙砾下，有的想要施展道法拦住水浪，一时之间整个大军乱成一团，再被那从白沙山落下的长河冲散，都自顾自逃命去了。

“自古水火无情，你们可准备好了？”贾文正在天佑存的陪护下整顿大军，这支军队便是冯茂手下预留的五千士卒，他们一没参战，二没有前去维持阵法，精力正充沛得很。

贾文见一计不成又生一计，留下的这五千生力军，若大阵被破，可在厮杀的难解难分时前去接应，若泅石成功引爆，可借势追击。他没有骑马，只是站在部队前方的高处，话语铿锵有力：“在水浪退散时，就是为将军报仇之时！莫要追逐贪功，只需见一个地龙军就杀一个。不求伤一臂，只需断其指！这支地龙军乃是金沙国的精锐，今天，我们就要让这支号称精锐之师全军覆没！”

贾文振臂高呼，五千将士战意随之高涨，就等着一声令下就要冲下白沙山和地龙军决一死战。

也许是呼声太过振奋人心，也许是之前的火光长河太过夺人眼目，也许是天上的白玉盘上出了动静。在这支地龙军溃散奔逃时，一道清风从高空上垂下，来人须发灰白，见到地龙军的逃窜很是惊讶，老者再顺手一捞，从长河中捞出了地龙军的那位主将。

这主将生命坚韧，还没失去意识，被老者托起，看着眼前的老者，他心中有愧，自知难活，只是说道：“老将军，我被大雁啄了眼，没想到仄火国中除了图门博明还有高人。老将军，我……”再看山下同袍们的惨状，他已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老者面目呈悲色，他从风中听见了刚才发生了何事——“黄将军慷慨就义，已经去了。”“我军能有此战之胜，全赖黄将军的英勇和贤侯爷的谋划啊。”“贤侯不愧是贤侯，这支地龙军看着就瘆人，你猜怎么着？贤侯爷三言两语就定下了胜负，这本事谁听了不服？”

“你输得不冤，贾文有备而来，打你出其不意啊。”老者心中悲痛，亲眼看着自家侄子在自己手上没了声息，再一探查，已经化作一具尸骨，老者手中扬起狂风，将侄儿的尸骨行了风葬，化成一抔黄沙，“贾文，老夫定要叫你魂飞魄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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