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水中浮尸

天刚蒙蒙亮，一点火星闪在福水寨村口，火点近了，看清是一个老人嘴上吃着烟枪，老人头发花白，但还算精神，吧嗒吧嗒不停，脸上很是放松，他怀里揣着些许金银，这是他带回给家中的积蓄。

他口中的烟枪过了一会就没了火星，老人有些心烦，烟囱不再冒烟，但是他想起了邻家还有烟叶，他走近福水寨，敲开了一户家门，坐在门口等了一会。

大门咯吱一声打开，开门的老人见是熟人，也没戒心，他开口问道：“李老哥，回村了？这一趟出去又发财了吧。”

被叫做李老哥的老人笑了笑，晃晃手，将纸票递了一张出去，用烟枪敲敲地，说道：“老哥别开玩笑，这村里就你的烟叶养得好，这不是没吃的了，又来麻烦麻烦你。”

开门的老人接过纸票，从家中取出发酵好的烟草，自顾自蹲下身卷起来，话语里有些叹息：“李老哥啊，有件事啊你还不知道，这也是昨天官府派人说的，不是我胡诌。”

等待烟草的老人有些惊讶，将烟枪揣起，问道：“村里出什么大事了？老哥快说说。”

卷烟草的老人动作没停，开口说道：“你家大金那娃娃，去边军当了逃兵。”

老人愣在原地，兀的站起身来，两眼间全是不可置信，呢喃道：“大金，当了逃兵。当了逃兵…”

卷好一裹烟，递在李老哥手上，发现这个老人如行尸走肉似的，眼睛也不眨上一眨，用手撕一团棉花下来，用火镰狠狠擦在石头上，溅起的火花点燃了那小团棉花球，老人举着烟枪，就着些许火将烟草点燃，猛吸一口，脸上肌肉抖动，李老哥恍惚间回过神来。

天佑存又从梦中惊醒过来，他有意识后就算着日子，离开森罗林已有四五天，可每当他意识清醒，想要入眠时，到了最后，总是会梦到森罗林中那几个大妖的踪迹，和天旭发用残余生命所起的一指。

天佑存攥紧双拳，喘着大气，坐在河岸边的他望着绿水湍湍，当真不知道自己该走向哪里——天旭发自那日以后再也没有出现在他神海中，以往还有一个老人为自己指明方向，可现在，自己就连自己身体中的情况都一无所知，虽然不是废人，可全身酸疼，金丹之力如同枯萎，幸好自己之前铜骨炼体的体魄还存，不然连一点自保之力都没。

福水湖湖水向前奔走，没有在湖中停留多久，天佑存望着湖水不息，偶有两三尾大鱼窜出，梦境退去，天佑存脸上一笑，心中暗道：河水奔流，虽也不知道它的目标在哪里，可依旧要向前走去，不能停留。人生之方向也如此，哪怕终点真的不如人意，可也要坚定地走下去。

天佑存又担心起身上的伤势，全身上下最引人注目的就是脖颈处被那雷虎舔舐撕咬过的肌肤，满是细小破洞和大虎牙印，可最严重的还是丹田铸造道基上所凝金丹，金丹上没了狸猫虚影，也无光泽，晦暗无比。天佑存心中发狠，日后定要给那三妖一个教训，可回头一想，不也正是自己在妖族秘境中惹出的祸事来，他摇摇头，自觉着相。

天佑存还在忧虑间，眼上被耀了一耀，有点睁不开，原来是太阳初升，落在湖水上折射出金光，看着湖面上金光荡漾，有鱼接二连三跳出，他也没了忧虑心情，正想起身去下水捉几条鱼来补补味道。

他刚刚起身，就听见清脆的女声响起：“大哥哥，大哥哥，你在哪？”

天佑存摇摇头一笑，这小妮子，自己刚说去捉鱼就来趁便宜了，也是好运气，他在湖岸站起身来，答道：“在这呢，小苇，可是官府又派人来了？”

小姑娘急忙拉着爷爷跑到湖边，对着身旁的老人说道：“爷爷，他就是我说的大哥哥。”

老人家吧嗒几口烟枪，就急忙将烟草一把掐了，收起短枪，对着天佑存拱手说道：“小兄弟，谢谢你了。若不是你，我们一家还不知道要被怎样刁难，真的谢谢你了。”

老人说着说着就要跪下，天佑存快走几步将他扶起，答道：“老人家言重了，举手之劳而已。”的确是举手之劳，天佑存只是举起手臂挡住李谷挥来的长刀，就把几位官差吓跑了。

老人家继续说道：“妇人家不懂事，小兄弟可急着离开？若是不急，去家中坐几天，一定好生招待。”

天佑存摆摆手，笑道：“老人家，不用了。我准备明日或者过几日就离开。这附近可有城镇，我离开族中已有几日，我去那里给族中报个信儿。”

老人从怀中拿出一份崭新的白色帛书，俯下身子交给天佑存，说道：“小兄弟，听我孙女说你是昏睡时来此，这里是我们福水寨周边的一些城镇情况，小兄弟你看看能否用的上。”

天佑存拿过帛书，掂量几下重量，发现其中还藏了金银之物，他将帛书打开，也不细看，只是将几锭金子送还回去，说道：“老人家，我用不上这些凡物，多谢你一番好意了。”

老人早有意料，接过金子继续说道：“若是小兄弟不嫌弃，明日我带路，去距福水寨最近的镇上看看？”

天佑存也想离开福水寨了，这里毕竟灵气荒凉，虽然有个小姑娘作伴，但是自己的路并不在此处。他答道：“那就有劳老人家了，明日还在此处找我，老人家请回吧。”

小姑娘听着两人的意思，天佑存就要离开，李苇跑过去拉住天佑存，叫道：“大哥哥，你准备离开了吗？”

天佑存脸上带笑，手中生出一股真气摸摸小姑娘的头顶，答道：“不错。我离开族中太多时日，怕是要免不了责骂。”这股灵气顺着李苇的天灵盖往下走，在丹田中扎根。这股灵气可让李苇强身健体，不受普通病邪影响。

若不是这小姑娘见到岸边有人顺手一拉，也许天佑存现在还在河水中灌冷水饱腹，只是结识几日，两人以兄妹相称，孩童的欢乐来得快去得也快，李苇拉着天佑存说道：“大哥哥，若是以后我想找你，该去哪里？”

天佑存只当是个玩笑，他思虑一会说道：“好。在远方名为森罗林的地界中有一依山而起的部落，你日后若修道有成，听到了这名，可以来找我。”

打消了小姑娘的胡搅蛮缠，天佑存看向老人，问道：“老人家，你方才所言距这里最近的城镇，叫什么名字？”

老人连忙答道：“那里更近边境战场些，名字唤做沙里镇。”

沙里镇，就如它的名字一般，在沙丘中建立起来的城池，这里靠近战场，有商人和官员在这里落脚，带起民众扎根此地。而之前驾马而来的李谷等人也是从此地出发前往福水寨。

沙里镇外的飞沙扬起，遮住了落日晚霞，马蹄声飞快，引得城池上的官兵探出头看去，趁着飞沙落下飞起的间歇，他们看清了来人，也不做遮拦，打开城门，让这队人马落在城池中去了。

有官兵眼红，说道：“这群家伙又接到任务去收钱了，奶奶的，老子怎么没遇上这等好事。”

那队人马进了城，不敢造次，急忙放低速度，到一处酒楼下了马，为首之人正是狼狈逃回来的李谷。

李谷在酒楼中大声叫骂，让小二上酒，酒楼上有人听到李谷的叫声，笑骂道：“李家兄弟，那美娇娘的滋味如何？你奶奶的可是占了大便宜。让我们兄弟好生羡慕啊。”

李谷抬头看去，发现是查案的巡捕，他笑着答道：“兄弟别说笑了，福水寨有什么油水可捞，还得是兄弟你威风啊。”

楼上的巡捕却是个人精，他大声骂道：“怎么吃了人不吐骨头啊，李家兄弟，福水寨里有个守活寡的美人，我可听说你们两人曾经有过纠缠，你小子旧情复燃，吃了还不认账是吧。”

李谷心中暗骂，吃不着羊肉惹一身膻气，他心里有火，一拍桌子说道：“老子敢做敢认，兄弟别坏了老子声名。”

巡捕见李谷动了真火，忙得赔笑，说道：“李家兄弟，别这么认真。去，去给我兄弟再上一瓶好酒来。”

李谷发现有一穿着巡捕样式衣服的人下了酒楼，急忙将他拉住，朝楼上喊道：“兄弟，怎么招待人的。把人都气跑了，这可不厚道啊，来，小兄弟在我这喝酒。”

之前在楼上笑骂的巡捕拿着一壶酒走下楼，给李谷倒上一杯，一拍那人肩膀，带着醉意说道：“这小子疯了，非要说新西河有一具死尸。可我们兄弟早就派人查过了，哪有什么尸体，所谓泡着尸体的水喂了狗也没事。这小子非要较真，说真有，你说这事，呵。”

李谷皱起眉，新西河，那条水脉往下再走不远，就有支脉流到福水寨，他脑海中想要抓起什么，继续问道：“兄弟，你仔细说说这死尸案子的经过。”

有些较真的巡捕不麻利的开口说道：“李大哥，那死尸不只是有人报案，我也曾亲自见过，那死尸确有其事。”

李谷说道：“这事有多久了，若是没什么影响可以就此放下嘛。”

喝醉酒的巡捕说道：“这事已有六七天了，若真要什么影响早就有了，这事根本没妨碍。”

那较真的巡捕却说道：“此前将军有言，一切都要上报。这尸体在水中腐烂，多半就会有瘟疫四起，若是早些发现也是好的。”

喝醉酒的巡捕用手随意拍在他脑后，笑道：“奶奶的，又没有人教你上报，这么着急作甚？你小子。”

李谷心中有个想法成型，他之前以为那年轻人是修道之人，可仔细回忆了一下，那年轻人没什么道术，只是身躯刀枪不入，何况他脖子上还有可怖的血洞，此时再一听巡捕所言，心中后怕升起：那小子定是新西河的死尸尸变了，那分明是个妖魔化生。

李谷皱起眉，起身一拍桌子，见众人都看着自己，李谷连忙笑道：“我们几个弟兄还有要事，就不打扰各位了，诸位兄弟好吃好喝，我们先告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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