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已是初冬时节，近日以来慕容锦碧的病愈发的严重起来，竟是连床都起不来，清醒的时候也不多了。琉黛每日里大半都待在她的房里，亲自奉着汤药，可是蒙夫人都不怎么吃，只是握着她的手，偶尔呢喃一两句她听不懂的话语。每每看到她因病痛的折磨而苍白的面颊，琉黛的心中说不出的苦楚。

这一日，毫无征兆的竟下起了雪，洁白晶莹的雪花漫天飞舞着，说不出的美丽。琉黛站在廊上看着雪中的寒梅，不禁感叹着，当真是梅花香自苦寒来，又想想母亲这一生，何尝不若这梅花，只是开在这寂寥瑟瑟的冬日，总是有些寂寞的。忽然，如意急急得从那头跑过来，微带些哭腔的说：“郡主，青常姑姑叫您过去呢，说是……说是夫人今日精神大好，看着……看着……”磕磕绊绊的说了一通，只在最后几个字上绊住了。

琉黛搭在栏杆上的手不禁紧了紧，在冬日的寒风中，有些苍白的骨节更加突出，她微微有些颤抖地说：“看着……恐是回光反照吧……”言罢，秋眸中已是蓄满了泪，只要眨眨眼便会滂沱而下。琉黛深吸了几口气，努力稳住了气息，将嘴角翘了翘，道：“阿娘一定不想见到我哭得……阿娘，阿黛不哭……”念叨着，便向慕容锦碧的睡房走去。

此时，慕容锦碧斜倚在床头上，苍白的病容虽依然憔悴，可是却有一抹刹然绽放的光彩，让人有一种好转的错觉。远远地她就听到琉黛细碎的脚步声，安详的面容不禁浮现出一丝笑意，待琉黛推门而进，她便挥挥手将下人都遣下去，只留了青常一人在旁侍奉着。琉黛快步走到榻前，握起她的手道：“阿娘，阿黛来看您了，青常姑姑说您今日的气色好多了。”

慕容锦碧笑意研研的看着她，纤弱的柔荑划过琉黛的鬓角眉梢，温和的点了点头，片刻方道：“阿黛，他待你可好？”琉黛泛红了双目，只是不停的点头。慕容锦碧接着说：“那就好，阿娘就放心了，只是阿娘没福气看你生儿育女了……”还没说完，一口气就呛着，忍不住咳喘起来。一旁的青常连忙为她顺气，缓缓的拍着她的后背，不经意间，也使劲忍着将要涌出的泪水。琉黛忍住哽咽，咽了口气笑道：“阿娘，不会的，你会好起来的，今儿个不就精神大好了么，没有您，阿黛将来可不知道怎么办。”

锦碧慈爱的看着她，指腹轻轻抿去她眼角溢出的泪水，淡淡道：“阿黛，阿娘一生没个一儿半女，可是有你，也没什么遗憾了，唯盼着你将来平顺幸福，阿娘在九泉之下也能安心了。”琉黛上前抱着她孱弱的身子，已是不能忍住的哽咽道：“阿娘，阿娘，阿黛就是您的女儿，永远都是……”慕容锦碧揽着她，亦有泪珠沿着脸颊缓缓的流下，她笑着点了点头，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脊背，道：“阿黛乖，阿黛不哭……”待她平复下来，便轻道：“去吧，阿娘要休息一下了。”琉黛闻言，便有些不舍的退出房去，待那门关了，汹涌的泪便再不受抑制的滑了出来。如意一见她的神态，亦猜了八九分，顿时也抽泣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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