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谈开（2）

来到许美朋的病房前，安惠深深地吸了口气，平静了一下心神。

“你确定不用我陪你进去？”沐风看着她，有点担忧。

“不用了，我还是一个人进去吧，她说过想单独对我说……如果有必要的话，我会叫你的。”她笑了笑说。

沐风叹了口气，只好由她去了。

她定了定神，打开门走进去。

许美朋仍然静静地躺在病床上，只是精神看起来好多了，脸上也不再苍白得吓人。她的手上仍旧包裹着纱布，吊着点滴，眼望着窗外。

听见响动，她转过头来，看见安惠走进门，手里捧着一束鲜花。

“美朋，我来了，你感觉怎么样？”安惠笑着，走到她的床边，把花插在花瓶里。

“还好……谢谢你答应我无理的要求，来看我。”她平静地笑着，神态看不出任何异样。

安惠心里有些惴惴。

她的表情是那么自然，看不出一点征兆来，不知道究竟想说什么？而自己一会儿将会面临怎样的境况。

“坐吧。”许美朋指着一旁的凳子说。

“呃……不了，我待会儿还要回去录唱片，没太多时间留在这儿……”安惠顿了一下，决定开门见山，“美朋，你说有话跟我说，是什么事啊？”

许美朋笑了笑，突然问：“你们两个……现在怎么样了？”

安惠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随即心里“咯噔”一声：“你……你说什么？”

许美朋艰难地挪动了一下身子，一层细细的汗水从她的额头冒出来，眼神突然有些诡异：“你应该知道我们为什么会分开，对么？现在我只想知道，在我割腕之后，你们两个人之间究竟怎么样了？”

安惠突然觉得有点喘不过气来。她抿了抿嘴唇，干涩地说：“我以为……他告诉我与你分手是因为他发现自己并不爱你……”

“确实，他不爱我，从来都不爱我，只是我一厢情愿，以为只要双方父母施压他就一定会答应我……”许美朋苦笑了一下，“但我错了，他并不是个逆来顺受的人，所以……我失败了！”

“既然这样……他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安惠强笑着说。

“因为我发现，如果没有你的出现，即使他并不爱我，我们从小到大建立的感情也足以让他接受我，如果……他没有爱上你的话！”许美朋紧盯着她的眼睛，有点尖锐，“他爱你，你知道的不是吗？那你呢？他有没有跟你说因为拒绝了我，所以现在可以跟你在一起了？”

“不……”安惠突然觉得心脏一阵收缩，深深吸了口气后，才露出苦涩的笑容，缓缓地说道，“我想你误会了，美朋，我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以前没有，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怎么可能？！”许美朋根本就不信，“我很清楚他有多爱你，为了你他可以付出一切，甚至连我们多年的感情都可以放弃！”

安惠平静地看着她，声音中却透出迷惘和痛楚：“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事实上我也是在你出事之后才确定了他对我的感情，而在这之前，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一厢情愿的。”

许美朋睁大了眼，难以置信地看着她：“怎么会呢？他难道没有向你表白过？”

安惠摇了摇头：“曾经，他对待我的方式，让我以为自己是被珍爱着的，所以后来，我鼓足勇气向他表白了，就在你们订婚的消息传出前几天。”

许美朋愣愣地看着她。

她苦笑了一下，顿了顿才继续说：“所以你应该知道，当我听到这个消息以后，我的世界几乎要崩溃了……我开始怀疑自己所确信的，迷惑于他为什么不接受我的感情，后来我以为他是真的爱你，所以才选择了你。我决定放弃。然而，就在我走出这段痛苦的感情之后，他却又告诉我，你们分手了，因为他并不爱你……我真的被搞糊涂了！”

许美朋沉默着，忽然笑了，笑得飘忽：“真难以想象，像他那样一个人竟然会玩这种‘默默爱你’的游戏，他真的是爱惨了你呀……你刚才说走出这段感情了？真的么？”

安惠愣了一下，随即点点头，露出一个真心的笑容：“有一个人，让我觉得跟他在一起是最好的。”

许美朋有些怔然地喃喃自语：“是么……我原以为，离开了我，他就会毫无顾忌地跟你在一起了……”

“所以才会割腕自杀？”安惠看着她。

“是啊……我是那么爱他啊！如果能够让他留在我身边，哪怕叫我去死我也甘愿啊！”她流下泪来。

“感情的事，从来不能勉强。曾经在我最痛苦的时候，有人对我说，为什么一定要让自己痛苦呢？他不爱你，没关系，你同样可以爱他，只是将这份爱埋在心底，无人时可以拿出来细细品味，并且，为了能够拥有这份爱，更应该珍惜自己，珍惜这个爱的机会！”安惠弯下腰来，握住了她的手，轻身地说，“因此，我走了出来，我想，你也应该能够走得出来的。”

“是么……你就是这么走出痛苦的么？”她泪如雨下，“谢谢……”

安惠笑了：“他啊，就像是天上的风，难以捉摸。平凡如我们，怕是一辈子都抓不住的吧？爱上了他，注定是要辛苦的，所以，更要对我们自己好一点，至少，不要在心痛之外，再添上任何肉体上的痛楚了！”

许美朋紧紧抓住了她的手，凝视着她，神情难以捉摸。

良久，她微微叹了口气，喃喃地说：“我想……我大概了解他为什么会爱上你了。只是，你现在还爱着他，对么？”

安惠默然，然后苦笑了：“对我来说，这是一份永远无法实现的爱，所以我只能将它永远锁在心底，或许会永远铭记，但……再不会说出来。”

许美朋疲累地摇了摇头，说：“我真的搞不懂了！他明明那么爱你，却为什么要推开你？而你这么爱他，却居然不想要跟他在一起？”

安惠叹息了一声：“其实，在他当初拒绝我之后，我们之间就已经不可能了，无论有没有你，现在、以后，我们都只能是朋友。”

许美朋深深地注视着她，然后苦笑：“我羡慕你，也……钦佩你！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像你那么坚强，在经历了这一切后还能继续面对着他。”

她缓缓地笑了：“为什么不呢？无论他是因为什么而拒绝了我，但我至少知道他是爱我的，这不就行了吗？接下来，就是展开我自己的人生的时候了！”

许美朋露出了真心的笑容：“你说已经找到了一个想要在一起的人，能告诉我是谁吗？”

“当然。”她笑着，走到门口开了门，“你进来一下好吗？”

沐风愣了一下，随即跟着她走进病房。

“你好，美朋，不请自来，你可不要介意啊！”他看着许美朋，笑着说。

许美朋恍然大悟：“原来是你！”

“是我？是我什么？”沐风糊涂了。

两个女人交换了个眼色，忽然一起笑了起来。

“没什么。”安惠挽住了他的胳膊，“美朋，那我先走了，你要好好保养身体，早点恢复健康啊！”

“嗯，我知道。”许美朋笑着，然后若有所指，“你也是，一定要快乐啊！”

安惠点了点头，拉着还摸不着头脑的沐风走了出去。

“你们究竟在玩什么呀？她跟你说了什么？”沐风问。

怎么觉得自己好像动物园里的猴子？

“没什么啊！我只是告诉她，在我心里有个想要一直在一起的人，她就说想见见……如此而已。”安惠笑着，婉转表达出自己的心意。

沐风愣了五秒钟，然后反应过来，欣喜若狂。

“你是说……”

“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是吗？”她抬头看着他。

“当然……当然！”他喜出望外，紧紧地将她抱进怀中，“我们一辈子都要在一起！”

安惠甜甜地笑着，看着他……吻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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