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谁是谁的救赎

转眼念昔跟穆启昊在一起已经两个多月了，谁都没有提起过那个约定，柳卿卿也仿似从来未曾出现过，好像两人这样一直走下去已经变得理所当然。

念昔也不想捅破这样的关系，经历那么多事，她已经习惯给自己留后路。她想，就算最后走不到一起，穆启昊是值得交往一生的朋友。何况，这个男人的气息已经满满地渗透进自己的生活。

禾菱最近接了个品牌服饰的案子，已经进入选模特拍片的阶段。念昔又开始忙得晕头转向，已经好几天没有联系过穆启昊了！

这天晚上，念昔在公司加班，跟章弋讨论广告方案，他的电话就打过来，开口喊了声念昔就不再说话。念昔突然觉得很慌乱，问了他在哪里，跟章弋打声招呼就赶了过去。

外面下着雨，显得夜很是昏沉。念昔打了车直奔路汀，走近了才看到他一个人坐在路边的长椅，头埋得很低。念昔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样的穆启昊，那个永远笑得温和的男人，现在脆弱得像被遗弃的孩子。

念昔慢慢地走到他身前，穆启昊抬头看她，扯了扯嘴角对她笑，可眼里是满满的哀伤和绝望。念昔突然很害怕这样的眼神，走近一步把他的头埋进自己怀里，眼泪毫无预警的就溢出来。

这样的他，真的很像四年前的自己。

他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的抱着她，环在腰上的手一点一点收紧，和着打在身上的雨，生生地疼。

深入骨髓的疼。

夜沉沉的压得人喘不过气来，路上只剩很少的脚步匆匆的行人，还有，相依相偎的两个人，良久。

他现在这样实在不适合开车，念昔用他的电话打给助理来拿车，然后叫了车送他回家。他没有跟家里人住在一起，自己在水景住宅区有一套房子。念昔没有去过他家，也没想到第一次来会是这样的情景。

两个人握着手静静地站在电梯里，谁也没有说话。冷得紫红的嘴唇，湿透的衣服贴在身上，头发还在往下滴水，很是难受。看着彼此的狼狈，两人不禁相视而笑。

穆启昊的家里很是干净整洁，不似一般单身男人那样，却透透着冷冷的孤寂，像空置许久的房子，没有人居住的气息。

穆启昊拿了衣服给她洗澡，大大的衬衫穿在身上很是滑稽。念昔顾不上许多，拿了毛巾擦干头发出来，略略有些尴尬。穆启昊已经换好了衣服，闭着眼睛靠着沙发微皱着眉。

念昔走过去，把手抚在他的额头。很烫，真不知道他在雨里淋了多久。

自己都做过医生，家里应该有药箱的吧，念昔如是想。找了洗手间的储物箱，又去翻了翻电视柜的抽屉。

“药箱在卧室，左边第一间！”

念昔回过身看他似笑非笑的表情，嗔了句：“不早说！”然后转身去了卧室。

其实她刚从浴室出来的时候他就已经醒了，感觉到她抚在额头的手，和身上淡淡的沐浴乳的味道。 还有，为他忙碌的身影，直觉不想打破这一切。

这个房子，从孟瑶走的时候开始，再也没有这样温暖过。

吃过药，他仍旧躺在沙发上，脑子乱成一团，全身也提不起力气，没多久就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念昔拿了被子盖在他身上，估量着今天是回不去了，发了个短信跟章弋请了一天假，转身去了卧室。

念昔躺在床上，想着枕头被子全是他的味道，脸不禁有些热，敢情自己也发烧了吧！闭着眼睛回想今天的一切，觉得自己跟他总有些地方不一样了，但又说不清是什么！听着窗外雨落下的声音，翻来覆去好久才睡着！

念昔醒过来的时候，秋天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身上依旧很温暖。拉开窗站在阳台后闭着眼深呼吸，感觉雨后的空气里都是纯净的味道。

可是，现在应该怎么办呢？穆启昊不知道有没有醒过来，昨天发烧了应该睡得很沉吧。低头看看自己，挂在身上的白衬衫很大，露出一大片脖颈和两条细长的腿，里面的黑色内衣若隐若现。只恨昨天怎么就没想想今天该怎么出门？打电话给黎荞吧，不知道她又会联想成什么样子！

正冥思苦想，门就敲响了：

“念昔，醒了吗？我把衣服洗过烘干了，放在门口！”之后是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念昔呼了口气暗笑自己矫情，拿了衣服穿好出去，两人一时都有些不自在。

“你，好些了吗？”

“嗯，已经好很多了，昨天...谢谢你。”穆启昊顿了顿，笑着说：“这样的早晨，本来应该做好早餐叫你起来的，可惜家里什么都没有。”

“你今天不用上班吗？”

“嗯，出去吃饭吧，然后你要回家还是公司，我送你！”

念昔牵起弯弯的嘴角：“你今天有口福了。”留下一脸怔愣的穆启昊，她转身去了浴室洗漱。

然后，他们去了超市。

念昔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只是一想到他住在这样空荡荡的房子里，心里就特堵。

他推着购物车，看着前面兴奋地大扫荡的女人，暖暖的笑容从嘴角溢出来。念昔看到什么都觉得应该买，还什么颜色鲜艳买什么，却没有想过要怎么把东西弄回去，可怜的穆启昊跑了两趟电梯，才跟搬家似的把东西弄回去。可怜的孩子！

回到家，穆启昊塞满了冰箱，然后看着一堆女性用品不禁苦笑，牙刷毛巾拖鞋就算了，她连打理卷发的弹力素都买，是打算在这儿长住吗？想到她在超市里理直气壮的话：“什么都没有，我下次来多不方便呐！”俨然一副女主人的架势。

看着眼前她所谓的“口福”，一碗葱花面，值得一提的就是上面飘着的那块色泽还不错的煎蛋，穆启昊淡笑不语。她还真是自信得...可爱。

味道还不错,正当穆启昊考虑要不要对这顿饭改观时,她抬了抬眼,轻描淡写地说了句:“这是我最拿手，所以我只会煮这个！”

只会煮面，那买那么菜只是为了填充冰箱？穆启昊无限感慨：女人心，海底针啊！

念昔看着一个早上都在傻乐的某人，心想这孩子发烧烧糊涂了吧？

韩妈妈看到穆启昊送女儿回来感慨了句“唉，孩子大了！”，然后就自顾自的接茬看韩剧，弄得念昔哭笑不得。坐在床上发愣，回想穆启昊临走时那句：“念昔，我们在一起吧！”看他泯着唇定定地看着自己，眼神里有读不懂的认真，一时手足无措慌忙地答了句“嗯”，转身狼狈地跑上楼。

想起那年初夏，因为黎荞和陆阳的交往，同时经常充当信差加电灯泡的她和齐涵，慢慢地萌生出一些特别的情愫。只是那个跟自己一样会因为不小心的碰触而脸红心跳的男孩，那个会不放心做家教的她远远跟在身后送自己回宿舍的男孩，那个会为她跟小流氓弄得混身是伤的男孩，却一直保持着暧昧的距离。

终于在她忍不住生气，几天不理他之后，看不下去的陆阳找到自己，说了很多关于他的事。母亲早逝，父亲因为酗酒没有稳定的工作，自己还是靠奖学金半工半读。陆阳说，他只是怕照顾不好你。

眼泪哗地就流下来。自卑吗？那个优秀得耀眼却笑容不羁的齐涵，是在自卑吗？

她什么都不及想，一听陆阳说他在食堂就一口气往那儿跑，冲到那个让她痛让她笑的身影面前，很大声很大声地说：

“笨蛋齐涵，我喜欢你，所以我要做你的女朋友，我不要半调子的友情，如果你要拒绝我，只能是因为你不喜欢我，否则我就一辈子不再理你！”脸上还挂着泪珠，却写满了倔强。

本来吵吵嚷嚷的食堂突然安静下来，念昔的脸越来越烫，搼紧的手心里全是汗，却不甘示弱般定定地看着他。

他是被吓到了吧，文静自持的温室花朵居然会做这么疯狂的事。

半晌，他突然就笑开，咧得大大的嘴角，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很是好看。他略带宠溺地说：“无赖！”然后紧紧地握着她的手，在众多口哨声和起哄声里，迈着坚定的步子，走向满世界的阳光灿烂。

那一刻，她像凯旋的将军般，无比荣耀。

却没有注意到身后叶瑾冷冷的目光。也许她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恨自己的吧，才会成就了今天三个人的痛不欲生。可是如果让念昔再选一次，她也愿用千疮百孔的自己，换那个灿若光华的男孩一段刻骨铭心。

就在一起吧，那个用自己的温和与忧伤为她疗伤的男人，就算还不到爱情，也可以陪着自己走过即将来临的寒冬。

只是，到底是温暖了谁，谁又能是谁的救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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