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画皮之集市疯人

“你既能找到我，说明你还有悔悟之心。只是这鬼也很苦，刚刚能找到替身；我也不忍心伤害她的生命。就让我赶走她好了！” 道士像早料到王生会来找他一般，拿了把蝇拂交给王生，让他王生把蝇拂挂在卧室门上，并告知他有它在那鬼决不敢入。并约定在青帝庙相会。

王生拿着蝇拂，再三得到道士的肯定，才踉踉跄跄的回去。 一到家马上就把蝇拂悬挂在门上，也不敢再去书房。

陈氏问起缘由，才愁着面容很是悔恨地把自己的所见道出。 “还好你发现的及时，现如今有高人的蝇拂在，谅那鬼也不敢胡作非为，但且放宽心，好生歇息。”

听闻丈夫说小唯是鬼怪，陈氏也是吓得面色惨白。强忍着心中的恐惧，好言安慰。

再说小唯，除了早上见到王生，之后就不见他来。不觉新生奇怪，莫非他觉察到了什么？

仔细想了想这几天，自己吸食他的精气都很谨慎，按理来说应该觉察不出什么才对。

直到入夜，王生还没有来到书房，不想再等，于是寻着气味往王生的卧房走去。 看着前面几间房屋气味越来越浓，小唯露出欣喜的表情，飘动的步伐也更快了。

眼见就快到跟前，突然从门口散发万丈金光，把她推到了花圃外，气得牙齿直打颤。

王生睡在内室，辗转反侧，怎么也无法入睡。 大概一更左右，听到门外有齿牙磨动的声音，自己不敢去看，便叫叫醒陈氏，让她去窥看情况。

陈氏好不容易入睡，又被丈夫叫醒，脑袋发涨得很，朦胧着眼来到门口，从缝隙处往外瞧去。

只见到一美貌女子，站在花圃旁，远远望见蝇拂不敢进门，站在那儿咬牙切齿，踌蹴了好一会才离去。

“终于走了。”

陈氏在门口趴了一阵，没再见到女子的身影，长吁了一口气。

“臭道士吓唬我，总不能将吃到嘴里的东西再吐出来吧！”

刚转过身，门外穿来刺耳的骂声，一阵风起，吹得门窗饹馇作响，竟是那女子又返了回来。

“快把门堵死！”

里间传来王生瑟瑟发抖牙齿相撞的声音。 陈氏赶忙去挪桌椅，才推到一半，只听门外撕拉一声，紧接着木屑横飞，把她撞飞在地。

“原本想多留你几日性命，既然被你发现，你又如此无情无义，那今日就成全我吧！”

小唯扯碎蝇拂，撞坏卧室门，直奔里间床榻，见王生用被子包裹着自己，蜷缩在一角，像刷康一样抖动。

神情更是不屑，把眼睛蒙住就不怕了吗？真是自欺欺人！ 毫不留情地扯烂被单，撕裂王生的肚腹，掏取他的心脏而后离去。

“啊！救命！快来人啊！”

听到丈夫的惨叫，陈氏大声号叫，步履不稳地爬将起来往内室奔去。 待丫鬟家丁赶到，王生已气绝而亡，腔中的血流得到处都是，刺人鼻目。

陈氏号淘大哭后，是又惊又怕，瘫倒在一侧，默默流泪，不敢出声；丫鬟家丁也一个个面色惨白，不敢上前。

直到天亮，陈氏想起王生和道士相约之事，慌忙让婢女去邻院唤来王生的弟弟，让他去青帝庙向道士求救。

“我原本还同情于她，想留她一命，没想到这鬼东西竟然不知好歹，做出如此伤天害理的事来，待我去收拾她！”

青帝庙中，道士听完王二郎的叙说后怒目圆瞪，也不管王二郎跟不跟得上，愤起而行。

“幸好逃得不远，”

一起来到王家，哪里还有女子的踪影。道士一会儿仰首向四面眺望，说道：

“南院是谁家？”

王二郎说：“是我住的地方。”

“那鬼现在就在你的家里。”道士朝王二郎道。

“这怎么可能？昨晚我那边没什么异样，莫非那鬼藏身在其它空房？” 陈氏等人听闻那鬼就在附近，更是害怕，人都矮了半截。

王二郎也十分惊愕，对道士的话表示怀疑。

“那有没有不认识的人来你家呢？”道士又问道。

“我一早就赶赴青帝庙，实在不知道。我回去问问。”王二郎虽然不认为那鬼在自己家里，秉着小心为妙的心态，还是问问妥当。

“你当留意，切莫惊扰到那孽畜伤人。”道士小声提醒。

王二郎点了点头，整理了下衣裳，磨蹭了下有些僵硬的脸颊，才出门。

“果然有个这样的人。早晨一名老婆婆来，想要为我们家做仆佣，我妻子留住了她，现在还在我家。”不一会，王二郎面色土黄着返了回来。

“所料不错，那老婆婆就是那个鬼。害了人，竟然还敢在此逗留，这是完全不把老夫放在眼里啊！”道士拿出木剑，胡子颤动，眉间怒气横生。

让陈氏等人回房等待，便和王二郎一起出门去往他家。

一到庭院中心便站立在那喊道：

“孽魅！赔偿我的蝇拂来！”

小唯化作的老妪在屋子里，惶恐害怕的变了脸色，没想到陈氏竟然找来了道士，撞开门想要逃跑。 道士举着木剑追击上去，一剑击打在老妪的身上，一脚踹老妪身上。

“嘭”

的一声响，老太婆掉落在地，人皮哗的一声脱下来，变成了恶鬼，躺在地上像猪一样地嗥叫，尖锐、刺耳。

“我知道错了，还请饶我！”

恶鬼卧倒在地，对着道士跪拜求饶。

“已经给过你一次机会，可惜你不知悔悟，留你不得！”

面对道士恶鬼的求饶，道士怒气斜飞，踏空而下，一剑砍下恶鬼的脑袋。 恶鬼身变作浓烟，成为一堆，在地旋绕。

道士拿出一个葫芦，拔去塞子把葫芦放在浓烟中，像口吸气一样，浓烟飑飑地进入了葫芦，瞬息间浓烟就被吸尽。

“道长，这鬼可是除了？”

见道士用塞子塞住葫芦口，把葫芦放入囊中；王二郎才和妻子从木柱后出来。

“修为尽破，阴魂也被我收入葫中，再也出来害不了人！”

道士弯腰把地上的人皮拾起，只见皮上眉目手足样样俱全，知道这是真人皮，于是把人皮卷起来，发出卷画轴的声音。

人皮卷好后，在上面贴了一张符纸，装入囊中，转身告别想要离去。 陈氏在门口听到道士要走，跪拜着迎爬过去，哭求着让道士救救王生，给个起死回生的办法。

道士倒想帮这个忙，可惜只见修行不够，实在无能为力。又想到要不是自己怜惜那鬼魅，王生也不至于丧命，心中多少有些愧疚；陈氏伏在地上也不肯起来，沉思良久之后说道：

“我的法术尚浅，实在不能起死回生。我指一人，他能做到这一点，去求他或许会有效果。”

“什么人？”

听闻丈夫有救，陈氏也不管脸上鼻涕眼泪一大把有多难看，抬头望着道士，目光期盼。

“集市上有个疯子，常常躺在粪土中。你试着问他哀求他，如果他发狂侮辱夫人，夫人千万不要发怒。”

道士抬头，理了理衣服上的褶邹，目光深远，神色恭敬。

“道长莫怪妇人说错话，一个疯子的本事难道比道长您还要高深吗？！”

陈氏只当是道士不想救人，随便拿个人做推脱。

“路已经指给你了，成不成功就看你的造化了！”

面对陈氏的质疑，道士心有不喜，但想一个妇道人家，能见识到哪里去，也懒得跟她计较。

“感谢道长，我这就去寻那高人！”

陈氏心有疑惑，可道士也没有解救之法，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王二郎也曾多次听闻过这个疯人，于是告别道士，让妻子打理一切家中事物，同陈氏一起去找疯子。

集市上，见到一个讨饭的人疯疯颠颠地在道上唱歌，鼻涕流涂得满脸都是，长长都挂在衣襟唇间，全身肮脏，连施舍的人都不敢靠的太近，远远的绕开他。

“嫂嫂，这就是道长所说的疯人。”

王二一眼就认出这就是道士口中之人，侧脸对陈氏说道。 隔得很远，陈氏便闻到了一股浓浓的酸臭味，轻邹着眉头，跪下来，用膝盖朝讨饭的疯人行去。越是接近疯人，腐烂酸臭的味道更是熏人；想起道士的话，陈氏强忍着腹中的翻滚，祈求的望向他，说不出话来。

“佳人这是爱上我了吗？”

讨饭的疯人，见一个美妇人跪地上朝自己走来，嬉笑道。 过路的行人看到这一幕也纷纷停下来观望。

“求高人大发慈悲救救我的丈夫性命！”

这么多人的围观，让陈氏羞愧难当；一想到丈夫生还的唯一希望就指望眼前之人了，也不敢露出不满。

“青天白日的，你的丈夫发生何事？我又拿什么相救？”

讨饭的疯人大笑发问。 陈氏哽咽，简单的叙说了原尾，诚恳相求。

“人人可以成为你的丈夫，他又是自己贪图美色，你又救活他干什么？”

讨饭的疯人又大笑说：“让他活了，再投入她人的石榴裙下？”

“他既是我的夫君，就是我的天，不管他以后如何，眼下只要还有一线希望，我就不会放弃！求您可怜可怜，救他一命！”

陈氏坚决地哀求他。

“奇怪啊！人死了求我把人救活，我难道是阎王吗？能管他人的生死？”

疯人狂笑，越过陈氏，继续行乞。 围观的人低声细语，都认为王生活该，贪图美色，结果招来的确是鬼；只可怜了陈氏，悲痛过甚失了理智，竟然向一个疯人求助。

更有好心的人上前来劝说，让陈氏早早回去安排后事，别到这里乱费时间。

王二郎也认为大哥救活的希望不可能，站在一旁劝说。 陈氏不听，这跪也跪了，辱也受了哪有中途放弃的道理。爬起来，追上疯人，拉扯着衣服跪下，不管疯人发怒，用杖痛打于她，一味的苦苦哀求。

疯子不应，陈氏便不放手。越来越多的人聚拢过来，围得像堵墙。

“这美媳妇爱上我了！这是要跟我要饭睡屎坑啊！”

疯子哈哈大笑，咯出满把的痰和唾沫，举着送向陈氏口边说：

“吃了它。”

陈氏望着面前黄绿的一团，俏脸涨得通红，肠胃翻涌，差点呕吐出来。又想起道士的嘱咐，收起为难的神色，闭目勉强吃了下去。

觉得那东西进入喉咙中，像团絮那么硬，格格吞下去，停在胸口部位，上不来又下不去，好不难受。

“佳人是真爱我啊！”

疯子见状，大笑着起身，往外走去。

围观的人嫌弃他，纷纷让出一条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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