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4

到了工区，武一觉得日子反而过的快了，和其他人都早已熟络，尽管四周都是深山密林，但是在这个当地人称之为“小香港”的金场村，却也并不觉得有多么的寂寞。工作转入正常状态之后，天气要是下雨就睡觉打麻将，要是晴着，就例行巡护，早晨吃完饭出去，下午晚饭时回来，巡护途中要经过几个重要的破坏比较严重的地方，这一趟下来，怎么着也要五六十里路。这期间，武一认识了好多树，比如他以前从未见过的水杯子、羊奶奶、红豆杉、青冈等，也见到了好些动物，野猪、锦鸡、黄羊、梅花鹿、还见过一次传说中的四不像，这让他大开眼界，感觉到森林这个神奇的宝库好像是什么都有，尤其是那些他还没有去过的未知区域，对他有着巨大的诱惑。

经过三个月的淬炼，武一已经从一个对社会懵懵懂懂的底层屌丝彻底转变成了一名最基层的林业工作者，褪去了繁华浮躁的光鲜，换上了迷彩般的生活。武一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没有之前白了，没有之前胖了，但是觉着精神了许多，随便走个三五十里不带歇的，一身迷彩服，英姿飒爽，就像是与大部队失散的侦查员，曾经的向往似乎变成了现实。

他从门后面摸出来了自己随身的武器————一根在巡护途中专门砍的笔直的五尺长棍，被他刮光了皮，摸了些辣椒油，油光锃亮。

李林峰带领他们巡护时每个人手里都有“武器”的，或者是棍，或者是镰刀，一是山路不好走拿个东西可以杵杵，二是在偶遇野生动物或者破坏分子时可以防身。矿山上的盗采者用石头或者是随手的工具砸，盗伐木头的就不会是那么客气了，直接用斧子砍，他们可不管砍死砍活，砍到自己跑掉为止。

武一在这三个月的巡护中还没有和盗伐木头的人交过手，确切的说就没有见过，但是被盗砍木头的树桩，几乎天天能见到。这些人神奇的有些见首不见尾，错了，首也见不着。

今天的计划是花猫沟进去，马家沟出来，这一趟少说也有五十里山路，有些地方根本就没有路，要穿过茂密的原始森林，他们每个人都带了中午的干粮和水，露水还没有散尽，便出发了。

花猫沟的最后面和邻县的一个村庄交界，这个村里的大多数人世代以盗伐林木为生，凶悍野蛮，是附近有名的土匪窝，老王和老万就和他们交过手，完败而归，老王想起那锃明瓦亮的斧刃和三尺马锯就心有余悸。

武一不熟系路线，走在中间，老万带路。

沟里大树参天，幽静神秘，不知疲倦的鸟儿时鸣山涧，沟底弱溪潺潺，清澈见底，树叶儿有些已经落了，而大部分还挂在树上，红黄绿相间，蓝天白云映衬，构成了绚烂多彩的秋色。山峦起伏，层层叠叠，时隐时现。

好宜人的景色，武一觉得这不是在工作，是在旅游，是在欣赏大自然的美景。

一路上，老万介绍着他有一次与“土匪”战斗的经历，惊心动魄，他们抓了一个“俘虏”，送给了林业派出所，最后判了刑。那是唯一的一次胜利，也是从那次以后，“土匪”和林场的人就结下了深仇大恨，只要“土匪”进山，拿不走也要砍倒一大片，反正不会让你林场人好过。

李林峰似乎听到了什么，示意不要说话，果然，在他们前方的山坡上，隐隐约约传来一阵一阵“咣咣咣”的声音，时断时续。

大家立马都紧张起来，十有八九，与土匪相遇了。

李林峰、武一、老万、老王、安好还有小马文亮他们凝神屏气，提好家当，蹑手蹑脚的靠近，就连打盹的雀儿也不敢惊动。

按照声音的方位，他们已经成功的接近了敌人，但是敌人在山上，他们在沟底，敌暗我明，不好寻找，然而此时，咣咣声戛然而止，只有风吹树叶的声音哗啦啦的作响。

突然，山上传来了一个少年的声音:“看到了，他们在沟里，七个人，都不要害怕。”

众人一惊，没想到还是暴露了。

“我也看到了，”对面的山上竟然也有人。

李林峰他们不仅仅是暴露了，好像还闯进了“土匪”的包围圈。

“打这帮***。”山上有人说。

“打，”

“打”……有好几个人附和着，听声音，山两边的土匪至少有十几个，已经有人往沟里开始扔石头了，所幸距离较远，落在了山脚处。

无论从人数还是战斗力李林峰他们占不了便宜，形势看来不妙。

“大家注意安全，看情况，打的过就打，打不过就跑，不要跑散了。”李林峰小声叮嘱了几句，向着山上喊道:“你们下来，打断你们狗怂的腿。”

“***还骂人里，打死这个***，你上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之后一块拳头大的石头在山上扔了下来，打在了一棵树上。

“你下来。”李林峰喊。

“你上来。”土匪不甘示弱。

李林峰佯装要往山上爬。

“上来了，上来了”对面的土匪大喊。

“还真敢上来，今天把你们***命要要到这沟里里”一声口哨响起，山两边的“土匪”一阵哗哗哗的声音，蹬的山上的石头直往山下滚落。

大战一触即发，武一已经想好了头破血流，必是一场恶斗。

奇怪的是，“土匪”们并没有下来。随着落石声音的渐行渐远，他们是往山顶的方向落荒而逃。

众人长舒了一口气，悬着的心依然悬着，丝毫没有放松警惕。说不定，土匪们在某一处埋伏，准备着偷袭。

“还走不走了？”老万问。

“先歇一会，大家抽支烟，”李林峰也掩饰不了有些慌乱，如果说刚才真的干起来，后果不堪设想。

这下足足歇了有半个多小时，众人情绪都稍稍平复了一些。

“走吧，”李林峰说:“他们这会儿估计也走远了。”

“走，还怕他们，他们终究是贼，心里虚的，肯定回了。”小马起身，在前面带路，一根棍儿扛在肩上，就像是《西游记》里的大师兄。

有了这一次惊险，接下来的每一步都小心翼翼，有时候鸟儿的一声怪叫都会紧张一下。

前面已经没有路了，只能在丛林里面穿行，眼前的一棵锐刺栗足足有一米多粗，武一，安好，文亮三个人勉勉强强才能合抱住。

“就在这里歇一会，吃馍喝水。老王，你看这到什么地方了。”武一不确定他们方向是否正确。

老王看了看四周的山顶，指着最远处:“那是三道梁，那里是妖魔山，转过来，我们这里应该是花猫沟和死猪沟的最后面，到马家沟还要翻过前面的山，还远着里。”

在确定了方位之后，李林峰也坐下来开始吃午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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