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话语相投

轩辕罪成长以来第一次感到无助，水果散落满地，他不敢相信发生的事实。眼前的景象血迹斑斑，脚印杂乱无章，鲜血四处溅射；除了逐渐消散的灰尘，更不见四处任何人影。可以肯定的只有一点，这里出现了战斗，且很快便结束的战斗。

“蝶衣！”

“蝶衣！”

轩辕罪迷茫地四处张望，呼喊声更像是一种心灵寄托。她真的丢失了，短短一时间，自己已经用最快的速度赶回来了。可这意外的打击，深深让他懊恼、自责；陌生之地，渺无人迹，别说是令蝶衣这样涉世未深的女子，就算是轩辕罪本人，都难以适应当下这等条件。或许到如今，他才感受出身边多一个人陪伴的益处。可笑至极，现在后悔，是否还来得及？

“等着我，我一定会找到你！”

轩辕罪蹲下身体，他不肯放过一丝细节，每一处角落、痕迹。这场快到极致的战斗，可谓瞬间绝杀，斩钉截铁；再从血迹上判断，出手之人杀招随性，不拘一格，如许看来此人应该不是江湖职业杀手。放眼望去，马匹足印整整齐齐，排列有序，并在道路前方停止了前进。由此足迹判定，来者应是大队人马，在解决战斗后迅速清理了现场，随后原路撤回。

轩辕罪缓缓站直身子，何等人物，竟能带领这般训练有素，挥洒自如的队伍？

答案，只能进城一探究竟。

…

令蝶衣心如止水，她怀抱玉体，似乎恢复了过往的样子。接下来，要如何做？在这天南地北，孑然一身的华夏州，没有了轩辕罪的相伴、守候，独自孤寂，前途渺茫。

“三将军，三将军。”

屋外传来迎候声，令蝶衣小心翼翼地抬起头，预感到了陌生来者将要走进自己的房间。

“吱…”推门而入，青年男子双目正对身前的红衣女子，二人彼此相视，足足静默了多时。

“你好。”令蝶衣听见他主动说话。

“我…我叫华夏释尘。”男子视线落在令蝶衣的脸上。此女子，美妙至极，超出世俗；宛如梦幻佳颜，天地难寻，日月无辉。今朝目睹，可谓三生有幸，乐不可支。

令蝶衣躲过华夏释尘的眼光，男子见状，立刻抱拳道：“不好意思，在下失礼了，还问小姐尊姓大名？”

“王花。”淡淡念出两个字，令蝶衣再一次想起了轩辕罪。而今孤身一人，她要学会保护好自身的安危，更要找回那把剑，那把唯一能让她感到安全感的至尊轩辕剑。

…

“少将军，东城的查寻已经传来消息，丝毫没有收获。”

“速派传令兵，城内交由二弟搜寻，其余人马随我出城，争取日落前有所线索。”

“遵命！”

轩辕罪刚一进城，就被城门守备兵严厉地喝止前行。他一边配合等待检查，一边看着华夏释胤率领众多骑兵奔向城外。

“不愧为边关重镇，想必随意出入这华夏州，可非一件易事。”轩辕罪不明所以，正在排队等候之时，便听到身后老农指点道，“真怪啊，今天城门哪来的这么多官兵？”

“是啊，往日不曾见过。”

“难不成要打仗？”

“不像…不像…”

轩辕罪听着身后你一言，他一语的议论，也莫名跟着疑惑起来。难道这…这和蝶衣的失踪有关？

眼见排查的对象下一个就要轮到自己，轩辕罪按捺不住焦虑的情绪，快步挤上去问道：“请问武士，今日城中发生了何事？怎会如此戒备森严？”

“去去去，少废话，老老实实站到后面。”

轩辕罪听见甲士恶劣的语气，纵是气恨难平，也只得默不作声。

“轮到你了，把手举起来，快点的！”

轩辕罪眼神中闪过一丝犹豫，若是之前的他，遇到此等霸道的蛮横要求，定然火冒三丈，怒气冲天。但义愤的气焰并未燃烧凶猛，只升起了一点点便随之湮灭。

他顺利完成了查哨，夹在拥挤的人群中踏入华夏州，熙熙攘攘的大街，络绎不绝。轩辕罪只身孤影，希望未曾出现，反倒加重了愁容与怅惘。当初的生死离别，留下的旦旦信誓，所有人对他的厚望寄托；这份感情、责任，又一次让他品味到了挫败感，彻彻底底的绝望。内心的滋味对他来讲简直是懊悔无及，如果令蝶衣真的出事，那么他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

令蝶衣跟随华夏释尘走到了用寝的房间，这里的环境和她睡醒的屋子差不多，都是那样暗淡无色，薄暮暝暝的感觉。

“请用！”

面对华夏释尘坦诚相待的邀请，令蝶衣迟迟不为所动。天就快黑了，她独身望着窗外，重重心事涌现心头，不知该与谁诉说。

“王小姐，有心事么？”

视线范围内，华夏释尘以主人的资格坐在了木椅上。六道菜品，有荤有素，色泽鲜艳，垂涎欲滴。他盛起一勺鸡汤，自顾自地品尝了一口，“嗯，天下绝味，妙也妙也。”

这句话反倒勾起了令蝶衣的好奇心。她打量起桌上的美味佳肴，反正他们又没挟持自己，干脆就放下一丝防备，沉住气。也许过不了几天，轩辕罪就会找到她。

“好吧，再大的烦恼，也敌不过一顿鲜美的菜品，对吧？”

见令蝶衣开口动筷，华夏释尘的心情又是喜上眉梢。他夹起一块肉想要放进令蝶衣的碗中，稍微一犹疑，又觉得这样做不妥，便顺着女子的话题悠悠说道：“看来王小姐对美食也有一番品味，在下才疏学浅，还请小姐细细讲解。”

令蝶衣一怔，不想随口说出的一句无心之语竟被华夏释尘如许当真。西南之地的菜系她平生还是第一次品尝，相比于江南水乡，此地的做法较为多样，并且风味十足，用料独特。

“哪敢当呀！我一贫贱女子，怎能对堂堂的华夏府菜肴作出评价。”令蝶衣天资聪慧，见多识广，她一小便在英雄府接触过了很多达官显贵、富商巨贾，对言语和谈吐间的奥妙颇有见解；即便是细微处的表情、动作，都逃不出她的一双慧眼，甚至在某些气氛凝重的会晤之际，她调皮地躲在后堂，听着父亲同别人的谈话，便可知晓众人的神情姿态。但这种小小年纪就拥有异于常人的洞察力被父亲发觉以后，令蝶衣则不止一次地被训斥、告诫，久而久之，她对于官场上的明推暗就，笑里藏刀既不再关注，转而对世外的事物产生了强烈的好奇与兴趣，且三番五次的偷偷溜出英雄府，周游天下，游历四方，别有一番情趣加浪漫。直至抵达神仙镇，闯入到阴谋策划多载的是非之地，遇见了他，这丝缕邂逅的情思启蒙了她少女的多情、沉浸、爱恋；再到今日，她失去了他，也终归寻回了小时候独有的洞悉天赋。大彻大悟之后，令蝶衣这才理解到了父亲当年的良苦用心以及严厉训诫。

华夏释尘静静地看着处在沉思状态下的令蝶衣，他又喝了两口鸡汤，而后不紧不慢地说道：“实不相瞒，王小姐看上去并不像凡夫俗女，实则应为贵族小姐，不知在下所言对否？”

令蝶衣夹起一片与江南做法不同的鱼肉，面不改色地说道：“释尘少爷何等尊贵身份，小女确信，您见到过的豪门闺秀、名门佳人，多的一定数不胜数。小女出身卑微，家族辛酸，实不可幻想权贵丽人。”话过，鱼肉入喉，回味无穷。令蝶衣不得已，这等话词从她口中说出，确切难得；以往那般心直口快、我行我素，深藏于心底。要想争取时间，盼望轩辕罪寻到自己，就必须学会伪装；无时无刻，八面玲珑。

华夏释尘放下双筷，由内而外轻笑一刻。令蝶衣品得出，这阵浅笑意在自嘲，或许他…也有和自己相同的烦恼。

“尊贵的地位真有这么美妙么？”

两个人都不约而同的选择了沉默，这更加肯定了二者之间的相同点。从出生后就注定身不由己，纵是享尽名利，万众瞩目，也体会不到俗世间的红尘、自由。

令蝶衣半开玩笑半带有安慰的语调说道：“若是换做贫民身份，释尘少爷便要收了刚刚的感慨。”

“王姑娘以为在下是养尊处优的顽固子弟？”华夏释尘眼神镇定，不见半点随便。

令蝶衣回复道：“怎会！”

华夏释尘接着说道：“身在华夏府，心在武林中，此距离——遥远万里。”

令蝶衣一颤，确实没有料到这华夏府的三少爷，居然是个心系江湖的热血男儿，万万出乎预料。

“江湖，有何向往？”

听到令蝶衣说起江湖，华夏释尘双目放光，顿时有了万分精神。他滔滔不绝地说道：“除恶扬善、侠肝义胆、名扬四海、开宗立派，每一样都乃心之所向，朝思暮想。”

令蝶衣恍惚迷离。他说的这几点，也和轩辕罪有着相仿的目标、理想。

“释尘少爷如此名望，加之将门职位，要想建功立业，何呼不成？”

华夏释尘摆摆手，叹口气说道：“就是因为这重位置，我才不能放开手脚，随心所欲。王姑娘有所不知，身为朝廷重臣，条条框框的规矩、号召、命令，简直是无语言表，哪有江湖那番快意恩仇，刚毅果决。”

令蝶衣藏在心头一笑，华夏释尘说的无奈，她比其更是深有体会，也慢慢对面前的落寞青年起了同情之心。

“不说那些迫不得已的话了。”华夏释尘见令蝶衣双手撑在桌上，慢悠悠地对他说道，“释尘少爷对武林风云了解多少？小女洗耳恭听，还望公子专心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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