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不忍

“呜呜呜呜。”三个恶鬼发出了几声嘶哑的吼叫，似乎在宣告着它们的到来，是对这片宁静之地的挑衅，也是对李叔溯本回原之术的考验。

月光下，这三道身影与我们三人遥遥相对，形成了一幅惊心动魄的画面。

空气中弥漫着紧张与期待，仿佛一场跨越时空的较量即将上演。

李叔面色凝重，但眼神中却不曾有任何的畏惧之心，似乎是对此等情景司空见惯一般，上官沐雪也是面色冷漠，眼中蕴含着无穷的杀意。

三个恶鬼缓缓而行，它们步伐沉重，仿佛自幽冥深处破土而出，在快要与我们三人迎面撞上之时。

我的心弦紧绷至极，终是按捺不住，猛然间，拳风呼啸，带着不容小觑的劲力，直指那最为接近的恶鬼。

然而，预想中的拳肉相击，震响四野的场景并未上演，反而，我的拳头仿佛穿透了无形的屏障，只余下空气的轻吟与自我力量的反噬。

我因蓄势过猛，直接冲破了他们的身影，身形踉跄，差点栽倒在地。

我愕然无比，暗道：这是何等的诡谲，竟然能将身体化成虚无。

要知道，刘老化作的厉鬼，可是堪比鬼将的实力，其力可撼山岳，我也能硬碰一二，没想到这三个鬼祟，我竟不能沾其身。

三个恶鬼未曾停留，好似无视我一般，即便是我直接对他们出了手，也勾不起他们的一丝兴趣，直奔着小豆家中紧闭的房门而去。

此刻，四周的空气似乎都凝固了，我转过身看向李叔和上官沐雪，每一口呼吸都显得异常沉重。

我深知，此番遭遇的绝非寻常的鬼祟，它们所掌握的，乃是超脱常理的秘术，要远比厉鬼还要强大。

我急声呼道：“李叔，情况不妙，点子有点扎手，我拿他们没办法了，你们快点拦着他们啊。”

李叔闻言，面色微愕，旋即与上官沐雪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继而爆发出一阵爽朗的大笑：“甄雨啊甄雨，你这是在演哪一出大戏呢？”

“自然是驱邪除祟，你没见那几道阴魂正欲侵门踏户吗？”我急切地辩解道，目光紧盯着那即将逼近房门的虚影。

上官沐雪轻叹一声，以手扶额，眼中满是无奈与苦笑，她轻声道：“唉，真是拿你没办法，也不知道带你来究竟是对还是错。”

我闻言，一脸茫然地追问：“啥意思？”

“你知道什么是溯本回原吗？”上官沐雪叹了一口气，也没了想训斥我的心情了。

我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无奈，道："不清楚呢，我才刚拜入师门，这片领域对我而言，还是一片未涉足的迷雾的。"

"你连小说也没看过？"她的语气中夹杂着一丝难以置信，仿佛发现了什么不可思议之事。

"学校不让看啊。"

"你……我......."上官沐雪闻言，秀眉微蹙，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想骂人，又想打人，最终化作一声轻叹：“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师弟。”

随后，她的话语如同山间清泉，缓缓流淌而出：“所谓‘溯本回原’，乃是一门追溯事物根源的秘术，在茅山道法的浩瀚星海中，它犹如一面古镜，能映照出受害者所历之事的完整轨迹，自起始至终，纤毫毕现。”

“你所目睹的每一幕，耳闻的每一音，皆是已经发生过的事情，过去无法被更改，唯有以旁观者的姿态，来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

话到这里，上官沐雪指着王田德道：“正如你所见的那三个恶鬼，它们正是杀害小豆母亲的凶手，你没发现其中一个和王田德一模一样吗。”

上官沐雪的话字字印入我的心里，我顺着她指尖的方向看向瘫卧在地的王田德，再结合刚刚看到了三个恶鬼，立时间明白了所有。

“溯本回原，是将三个恶鬼杀害小豆母亲的经过重演一遍！”我呆呆看向上官沐雪。

“嗯。”上官沐雪重重的点了点头，又失落的看了小豆一眼，眼神中有种藏不住的不忍之色。

我的心头猛然一颤，想到了上官沐雪之前说过的话，如同寒风过境，让我瞬间意识到事态的严峻，不禁低呼一声“不妙”。

怪不得她曾说此举对小豆而言过于残酷，竟然是这么回事。

我迅速镇定心神，转向上官沐雪，道：“这件事万不能让小豆参与进去，你带着小豆留在这里，我和李叔进去就可以了。”

上官沐雪轻轻摇头，缓缓道：“行不通的，溯本回原之术，其精髓在于精血的牵引，没有小豆体内的精血，便如同无源之水，无法驱动溯本回原阵法的运转，更别说演化下一步将要发生的事了。”

“那就把他身上的精血转嫁到我身上啊。”我道。

上官沐雪难得没有直接训斥我，反而叹了口气道：“只有以子母为载体，才能激发独一无二的血脉之力，这也是为何我们会把小豆带来的原因。”

我心中一怔，默默地看向李叔，小声道：“李叔，这样做，岂不是要让小豆亲眼见到自己的母亲被残害吗！这对他的心灵会有多大的创伤啊。”

"我知道。"李叔的声音沉稳而深邃，仿佛承载了更大的压力。

"既如此，为何还要这样行事？"我的疑问中带着一丝不解与无奈。

"世间万般苦，可有更温柔之解？"李叔的反问，如同夜幕下的寒风，透着凉意却也直击心灵。

我默然，思绪纷飞。

那奸邪恶鬼，以人为食，七日一轮回，今夜，便是这轮回的终结。

若未能寻得其他二鬼，人间恐又将笼罩于血雾之下，无辜之魂，又将何依？

世人皆惧未知，然此等恐惧之下，我们所作之抉择，即便冷酷，亦有其不得已之处。

为护一方安宁，牺牲与手段，似乎都成了必然之径。

然而，我心中为何如此沉重，仿佛有千斤巨石压于胸间？

是对无辜生命的怜悯，还是对即将行之事的愧疚？

良久，我终是开口，声音中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有没有能抹去记忆的道术。”

“没有。”

此言一出，四周似乎更添了几分寂静，唯有风过树梢，沙沙作响。

我悠长地叹了一息，声音在静谧的夜色中轻轻回荡，我道：“他还这么小，能够承受得住吗？”

“天晓得。”李叔悠悠道。

我静静看着着小豆，那张稚嫩的脸庞上，细腻地勾勒出一抹难以名状的紧张，仿佛稚嫩的心湖正被未知的涟漪轻轻搅动，分不清是源于孩童本能的畏惧，还是对即将降临之事的朦胧预感。

上官沐雪温柔地将小豆揽入怀中，她的动作轻柔，仿佛想用自己温暖的怀抱筑起一道无形的墙，为他抵挡外界的一切不安与压力，试图在这不安的时刻给予他一丝慰藉与安宁。

我欲言又止，心中涌动的千言万语，在喉间徘徊，最终化作一缕轻风，悄然散去。

我们四人，就这样静静地站立，各自的心湖波澜起伏，却默契地保持着一种无声的共鸣，仿佛连空气中都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凝重。

那三具恐怖的身影也随着我们的静默保持着向前迈出的动作，宛如三尊被夜色雕琢的恐怖雕塑，静谧得令人心悸。

我知道，这三个鬼祟没有小豆精血的牵引，就如同断了线的傀儡，无法演化下一步的动作。

李叔看了看上官沐雪，又看了看我，示意我们二人前行。

我心中五味翻腾，复杂的情感交织成一张难以言喻的网，让我脚下的土地似乎变得异常沉重，每一步的迈出都显得那么艰难。

那不仅仅是对未知的恐惧，更有对眼前这一幕所蕴含悲剧意味的深深不忍。

李叔似乎看透了我心中的挣扎与犹豫，他轻轻地拍了拍我的肩膀，道：“有些事，无法去规避，唯有坦然的面对，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要做好心理准备。”

我木讷的点了点头，终是和李叔三人踏入了房间，就在我们踏入门槛的刹那，空气中似乎涌动起一股不安的暗流，紧接着，三道鬼魅般的身影倏然间活跃起来，如同夜色中潜伏的猎豹，迅捷而无声地窜向了主卧的幽深处，留下一串令人心悸的回响。

下一秒，一阵突如其来的尖锐惨叫划破了房间深处的宁静，那声音尖锐而嘶哑，满载着无尽的恐惧与绝望，如同夜色中最刺耳的惊雷，瞬间击碎了周遭的沉寂。

听到叫声，小豆身形如同雷击一般，差点瘫倒在地，他连忙踉踉跄跄的爬起身，想要喊着母亲，喉咙却如同被堵住了一般，只能发出嘶哑的呼吸声。

我捏紧了拳头，耳中被这一声声惨叫击溃到无法自拔，小豆也在痛哭流涕，手脚并用的想要爬向房间，然后却像是丧失了所有的力气一般，无论他怎么努力的想要前进一步都做不到，颤抖的双肩足以彰显出他此刻的状态。

上官沐雪轻轻地将小豆搀扶起身，眸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忧虑，随后，她以一抹细若游丝的叹息轻拂过空气，转向李叔，轻启朱唇，柔声道：“师父。”

李叔闻言，目光深邃，仿佛已洞察世事沧桑，他轻声细语，带着几分释然与无奈：“罢了，事已至此，再言他事，不过徒增烦恼，进去吧。”

言罢，他缓缓伸出手，轻轻推开了那扇重如千斤的房门。

我静静站在原地，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对着李叔和上官沐雪道：“你们进去吧，我在这里为你们守着，看看有没有其他东西来过。”

言罢，我转过身缓缓踱步至一旁的石阶之上，轻轻坐下，身影与夜色融为一体，仿佛成了这幽深夜色中的一部分。

李叔与上官沐雪相视一眼，并未多言，知道我的心中在忧虑着什么。

他们各自用力拍了拍小豆的肩头，那既是鼓励，也是对自己的一份坚定，随后，三人毅然决然地踏入了屋内，只留下一串坚定的脚步声回响在空旷的庭院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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