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龙尾

陆惜菲的手在嘉拉迪雅面部停留了许久，移开，发现手掌覆盖的位置，已经泛白，坏死的皮肤如同煤灰一样脱落，新的皮肤开始生成。她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这是她进入这个空间之后第一次不是因为杀人而微笑。

“希望就在眼前了。”莉莉丝在旁边笑道。

陆惜菲不敢分心，又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用心感受从指尖传来的脉动声，同时指尖的能量也是越来越强。

她仿佛站在悬崖之上，周中拿着一根长长的麻绳，脚下就是深渊，深渊深不可测，她听到从深渊低传来的求救声，如泣如诉，又好像是一个人在弥留之际口中的呓语。她举目四望，悬崖上没有一颗树，也没有任何能够捆绳子的石头，她只好把绳子绑在了自己身上，将绳子的另一头抛下悬崖。绳子一直往下放，也不知道下放了多久，终于到达了深渊的底部最底部，此时求救声也微弱地听不到了。绳子一阵摆动之后就再也没有动静，由于悬崖之下一片漆黑，她看不到那个呼救之人的任何动作，无论怎么向下喊话都得不到回应，她别无他法，只能静静地站在悬崖边上等待绳子的抖动。

等了许久，当她等得四周乏力，正准备放弃的时候，绳子动了，一下一下地抖动，就像一个信号，告诉她可以往上拉了。她萎靡的精神立马振作起来，开始把绳子拉起来，手脚麻利，干劲十足。但是深渊实在太深，绳子上毕竟绑着一个人，她又拉了许久，绳子的尽头还是隐藏在黑暗中。她终于感到精疲力尽，双手发麻使不上劲了，双脚开始颤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虚弱的她开始被绳子往悬崖边拖过去。就算她勉强站起来撑住，但也无法将绳子往后拉动一丝一毫，只能就这么僵持着。

这时，有人出现在她的身后，拿起了地上的绳子，帮她往后拉，毫不费劲而且速度飞快。片刻之后，她走近悬崖边，绳子的另一端就浮出了黑暗，是一位妙龄少女，用绳子绑住了腰身，奄奄一息。突然，绑在少女身上的绳子断了，少女眼看着就要掉下去。她最后抓住了少女的手，拼尽全力，把她拉了上来，仰面倒在地上。少女扑倒在她怀里，艰难地把头移到她的耳边，轻轻地说了一声：“谢谢.....”

..........

“谢谢。”

陆惜菲突然听到这个声音，是布塔尼亚语，一下子就从梦境中回过神来，由于治疗过程太过漫长，她不知不觉陷入了梦境。

如今梦醒了，她发现怀中躺着的少女已经醒了，赤身裸体，身上烧焦的皮肤已经全部脱落，取而代之的是白皙娇嫩的新皮肤。少女的五官都已分开，全都恢复到了最初的模样，略带绒毛的耳垂，苍白的嘴唇，小巧挺立的鼻子，最后是那双迷人的眼睛带着碧蓝的瞳孔，娇羞可人，同时又英气勃发。

唯一遗憾的是由于遭受过火刑，她的头发和眉毛已不见，新的毛发还需要时日再长出来。

“谢谢。”皮肤从烧焦又变回白色的少女如是又重复了一遍，不过换成了高卢语。

陆惜菲虽然不会高卢语，但简单的“谢谢”她还是能听懂的。

她抬头望天，发现太阳明媚，所有的薄雾都消失不见了，天空蓝得可怕，世界不再黄澄澄的，而是清爽无比。微风拂面，从未如此柔和，这也许是她此生见过的最美好的晴天了。岁月如此静好，而她的眼泪又再一次不知不觉地流了下来。

“说布塔尼亚语就好，我能听懂。不用谢，这是我必须要做的。”陆惜菲笑中带泪。

“谢谢你救了我，你怎么哭了？你的一只眼睛怎么了，怎么黑了？脸上怎么黑黑的？”少女伸手，轻轻拭去陆惜菲眼角的泪滴。

“不用管我的右眼，那是一只很特殊的眼睛。我只是看着你活了过来，太激动了。”陆惜菲把泪水往脸上一抹，脱下外衣，披在了她的身上，把露出的私密部位遮挡住。

少女也是微笑着说：“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叫嘉拉迪雅，你呢？”

“叫我露西就好了。”

“好的，露西。”

“感觉怎么样？”

“从来没有这么好过。”

嘉拉迪雅也是做了一个深呼吸，碧蓝色的双瞳变得腥红，吃力但非常稳地站了起来，使劲伸了一个懒腰，说道：“我知道我沉睡了很久，我本该死于烈火之中，但我现在还活着。你救了我，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情。”

陆惜菲也想站起来，却发现双腿早已发麻，腿一软又坐了下去。

嘉拉迪雅伸出一只手放在她面前，面露笑意：“你救了我，下次换我救你。”

陆惜菲报之一笑，把手伸了过去，握住那只手，被她一把拉了起来，腿还是使不上力，不得不倒在了她的怀里。

啪啪啪~

在一旁站立许久的莉莉丝淡定地鼓起了掌。

重新站立起来，陆惜菲走过去问：“这次治疗总共花了多少时间？”

“三天。”莉莉丝道。

“三天，果然是漫长的时光，我一个人肯定支撑不下去，你是不是再背后帮了我一把，把我从悬崖边拉了回来。”陆惜菲很认真地说。

莉莉丝表情依然淡定：“自从我进入你的体内，我就是你，你就是我，你要是撑不住了，我们的交易该怎么办？所以我暂时还不能让你死。”

“呵呵，你说的对。我收回我的道谢，我还有重要的事没有完成。”说完，陆惜菲转身，抓住嘉拉迪雅的手道：“跟我走吧，我带你出去。”

“嗯。”嘉拉迪雅兴奋地点点头。

陆惜菲飞快地走出黑暗森林，按照莉莉丝的记忆，迫不及待地赶往红色麦田。

一路上所有的街道小巷都看的清清楚楚，黑雾早已不见踪迹。来到红色麦田，除了满地的麦杆灰烬已经发出腐臭的焦尸，在麦田的尽头，果然不是山壁，而是是一睹高墙。

龙之遗骸就藏在高墙的另一端。

陆惜菲来到墙壁前，拿出帝陨，挥剑，两道紫色剑气甩出，打在墙壁上，打出了一个大窟窿。两人从窟窿中走进去，眼前的场景直接就让两人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脚下踩着的就是一具尸体，两人连忙跳开。陆惜菲低下头观察尸体，是个男性，嘴角依然残留着发黑的血块，表情扭曲，身上的衣服被干涸的血迹所覆盖，可以想象死者生前口吐鲜血，连同衣服一并浸湿的惨状。尸体睁大双眼，瞳孔是黄色，看上去已经死去很久，但是仅仅是脱水变得干瘦，远未到腐烂的地步。这就是莉莉丝的世界中最诡异的地方，尸体永不腐烂。

陆惜菲站起来，向着远方望去，在碧空之下，这是一片巨大的空地，足足又三四个足球场那么大，这里就像一个巨大的垃圾场，但却堆满了尸体，每个尸体身上都是血迹，都是口吐鲜血而死，将地面，衣服，皮肤都染成了红色，而且由于尸体太多，正中央已经高高隆起，有一座小山那么高，一座红色的小山。这里也可以叫一个名字，红色山丘。

“嘉拉迪雅，你在这里等我，我要去一趟尽头。”陆惜菲道。

“别担心，我也一起去好了，就算有再多的尸体，我也不害怕了。”嘉拉迪雅目光坚定。

两人在心中祈祷了一番之后，开始向这片停尸场尽头走去。由于是踩在尸体上，两人坚决不往下看，只盯着前方。但就算如此，两人还是会时不时地踩空，摔倒在尸体身上；又或者踩断尸体的骨头，踩破肚皮什么的，一路走来，全身又都被染成了红色。尸体堆中充斥着男女老幼，各种体型，各个年龄段，简直就是一次大屠杀之后把尸体堆积于此。

这些都是旧世界大战期间死去的平民，尸体在这里储存着。一旦有需要，这些尸体就会被炼成子弹，用于对付棘手的敌人。

伴随着阵阵叹息，两人一路目不忍视。

最后翻过尸山，两人走到了最尽头的一处墙角，一大堆尸体垒在一起。陆惜菲走过去把上面的尸体拨开，露出了一截黑色的石头。

龙之遗骸！陆惜菲加快速度，把尸体都扔到一边，一块一米多长的黑曜石摆在最下面，像一条尾巴，应该就是圣黑龙的龙尾了。

嘉拉迪雅把龙尾抱了起来，对她来说，倒是显得很轻松。

陆惜菲马上低头寻找着什么，她的曾祖父应该还在这里，这附近有一枚由陆夏尸骨炼成的摩诃舍利。

埋头翻了许久，把周围的每一具尸体都翻了过来，把它们身上的口袋都摸了一个遍。

“叮咚！”她听到一颗子弹掉在地上的声音，她连忙循声找去，往下翻了个底朝天，终于在最下面的地上见到了一丝闪光，就是那颗她要找寻的子弹。

隔了这么多年，陆惜菲终于与她的曾祖父见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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