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0 未央

Chapter 10 未央

 

将军府内有处弥留小池，坐落于未央花丛深处，池畔建了座凉亭，上面刻着“穿花蛱蝶深深见，点水蜻蜓款款飞”，题名曲江池，落款淳于。

将军府修建朴素，唯有此处凉亭小池修砌精美，听闻当年先帝寿辰，将军受命守城，君上念其劳苦，便邀其夫人入宫飨宴，将军有一女，生于寒冬，将军初次抱她入怀，见她皮肤光滑白皙，柔软可爱，恰似夫人爱极之绫罗，遂起名为绫，先帝寿宴之年，金绫芳龄十一，婷婷玉立，稚气未脱，性情表面乖张，内里倔强，听闻母上入宫飨宴，自荐相陪，将军夫人扭她不过，便携了她一同前往赴宴。

金绫自小灵巧，又在将军府长大，胆子自然比寻常官家小姐大了不少，寿宴未启，听那些官妃娘娘之间的谈话又甚为乏味，便寻个机会溜了。

她初次入宫，自然对皇宫里的物什玩意，风景庭院万分好奇，兜兜转转便去得一片花丛，紫白未央美轮美奂，五彩蝴蝶漫天飞舞，她扑蝶扑的累了，便想着去一旁的凉亭稍作歇息，才见亭子里竟还有个皇子杵在里面瞧她，似是瞧了许久，那皇子长得浓眉大眼甚是俊俏，身着白底金丝绣龙锦袍，脚踩踏步罗云靴，贵气逼人，金绫平日窝在府里，哪里见过这许人物，与年龄相仿的男孩站得如此之近也是头一遭，纵然好奇，也不敢妄为，于是他和她，一个在凉亭里瞧着她，一个在花丛边望着他，配上那盈盈花香，偏偏蝶舞，场面十分柔美。

这一番景象恰巧又让先帝瞅见，先帝将那皇子与金绫唤至跟前，随行的奴才认出此女，遂与先帝介绍一番，先帝见这女娃长得水灵，又是护国将军之女，很是喜欢，便与她攀谈起来。谈吐间均是一问一答，不多久先帝便发觉这将军之女敢想敢言，见解独到，纵是与他两个儿子相较也是巾帼不让须眉，于是更加欣喜的问她是否喜欢这处未央花畔的意境，她望那丛丛花海，答曰四字，花开未央，先帝大笑，好一句花开未央。次日，先帝御旨，赐护国将军府上未央池景一处，供其爱女玩赏。

皇宫里那处未央花畔，本是先帝赐予二皇子玩习之用，未央未央，自是赐予一袭希望，皇家的希望，无外乎霸权之位，而年，二皇子便受封太子之职。

先帝赐金绫未央池景一处，寓意可想而知。将军府自此日日云来客往，达官显贵络绎不绝，金子轩几次上书求先帝收回此景，却都被婉拒。翌年，先帝遇刺，太子以身犯险前往苗疆请药王回朝为先帝探诊，然毒素已侵入先帝五脏六腑，纵使华陀在世也无力回天，先帝驾崩，金子轩床前许诺，定倾尽毕生全力孝忠当今圣上。

药王留于夜月城之间，觉金绫与其十分投缘，且颇具几分药骨，实属难得，遂有意收金绫为徒，将军夫妇自然不舍，可金绫自小喜爱药理，钟情植草，听了药王的意愿彻夜难眠，次日便做了决定，药王离城之时，金绫便辞了爹娘，随药王去了苗疆，一去便是十载。

如今，金绫依就没有从苗疆返回，但此处未央池景依然具有它的意义，而金绫这个名字十载未现，今日拿出来说说，却是格外好用，现而莫贪恋捧在手上的衙门内部卷宗抄本，便是用那金绫的名字换来的。

莫贪恋看罢，将最后一本卷宗放回桌上，与其他十二本并齐，总算是全数看完了。她揉揉眼儿，连看几日卷宗，多少有些酸痛，又见天色已暗，遂决意走出凉亭，赏赏花，小歇一下。

她今日穿了件紫色单纱绸裙，与那未央颇有几分相仿，便摘了一朵捧于手心。

夜如何其？夜未央，庭燎之光。君子至止，鸾声将将。

夜如何其？夜未艾，庭燎晣晣。君子至止，鸾声哕哕。

夜如何其？夜乡晨，亭燎有辉。君子至止，言观其旂。

未，无也，央，边也，未央，无尽也。

本以为未央只是诗歌中的一处悬念，未央花亦无非是后生杜撰出来的一种奇花，没成想能在月影皇朝亲眼见证，实数机缘。

忽而，晚风四起，紫裙飘扬，她一时兴起，折了根花枝武了几式，剑风起落，繁花似舞而飞，胜似一番雪景，挥剑回眸，似见屋顶多了抹白衣身影，待她定睛看去，却已是空空如也，只得一片乌鸦晚空掠过，呱呱呱的叫着好不凄凉，她皱了眉，许是听那些奴婢讲这未央池的由来听得多了出了幻觉，以为方才见着了当今龙王。

小红兴兴走来，噘了小嘴，说是门外早些时候来了位官爷，提了不少的红匣子，在将军府外吵着要见将军小姐，不知哪里听来的乱语，传言金绫小姐已从苗疆返乡，如今将军去了逐日城，镇守那般虎视眈眈的红毛匈奴，夫人担忧将军身体也跟着去了，府里没个主事儿的人在，那官爷此番前来吵闹，甚是叫人气得慌，幸得展庶大人出面解围，才将那人打发了。

莫贪恋没接下话茬，思绪在听到展庶这个名字时便一股脑儿的走了神儿，展庶，莫不就是老爹老娘提过的那个展庶？不想，竟连他也成了朝廷里面的人物，她思索，岂料那小红丫头径自叨念个没完，她耳根子不得安宁，脑子便不怎么灵光，遂抛了那些萦绕于心的琐事，直接甩了那个絮叨的人儿休息去了。

夜里头，她还会偶尔蹿上屋顶守上个把时辰。卷宗里载着那采花贼约莫一月才会作案一次，她夜里面盯着，无非是碰碰运气，盼着遇上些其他有趣惊险的事情，否则一月之后，怕是采花贼尚未出现，自己却已被无聊二字逼迫而亡了。

可夜月城好歹也是一朝之都，治安方面功夫做得十足，除了头一夜的那两抹人影，没再多出任何动静，着实令她心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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